他的手碰到黑羽的刹那, 桃夭也和梅玲一样身形涣散,快速地消失在雾气里,最后只有锟铻刀闪着虚弱的微光,
楚离俯身一冲想附在锟铻刀上,但刀身红光乍闪,狠狠将他弹了回来。
小狼的灵魂碎片却挣脱了他的束缚, 飞快融入锟铻刀的红光。
楚离的手执着地追寻着那四散的红色萤光,好容易握住一两点,摊开掌心,却是空空如也。
眼前除了浓得化不开的雾,什么都不剩。
楚离脑子空白了一瞬,随即心情无可挽回地低落到更低的一个点。
她宁肯身处险境,也不愿意握住他伸出去的手,她竟厌恶他到这种地步!
这远比败给鬼卿的法术给他来的打击更沉重,所有希望和光亮一瞬间熄灭,他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仙尊……”香茹好像被雾气呛到,发出溺水般模糊不清的呼救,但楚离没有任何回应。
几缕阳光照进浓雾,结界消失,废墟中只有楚离一人。
一只狸花猫翻过废墟,两三下就蹿上楚离的肩膀。
楚离回过神来:“宛童?”
宛童亲昵地蹭蹭他的脸,委屈地叫了几声。
黑色的寒鸦盘旋着落在干枯的树梢,一个人影也随之闪现,用他一贯玩世不恭的腔调调侃道:“呦,还独自伤感上了,不快点把人找回来,当心她再也不回来了。”
“下来!”
剑风扫过,莫洛扑通一声跌落在地,夸张地揉着屁股呼痛道:“搞错了吧你,冲我发火干什么?”
楚离的声音冷得瘆人:“从比武大会开始,你一直有意识地指引桃夭脱离天虞山。嘴上说着不愿惹麻烦,但凡跟你沾边,招魂幡、锁魂阵、无则镇,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麻烦?全都指向魔界!”
“啊?”莫洛支着脑袋看他,“你说我和魔界有关联?这罪名可大了,搞不好要被修真界和天庭群起而攻之,我可不能认。”
“你出现的时机太巧妙了,每次都是事情将结未结,我们都处于情绪最低落最不知所措的时候——你来了,看起来是给了不错的建议,却把我们牵扯进更大的陷阱里。”
楚离一句接一句,不给莫洛任何还嘴的机会,语气咄咄逼人,“天虞山无人敢问你的来历,你从不与天庭的人见面,梅玲刚喊了鬼卿你就现身,你……到底是谁?”
莫洛站起来,脸上笑意不减:“鬼卿是魔界数得着的大魔头,只闻其名不见其形,我可没他那本事,刚才的魔雾更与我无关,只能说赶巧了!至于我和天庭的事,嘿嘿,我发过毒誓,不能说。想知道,你直接问天帝去。”
兜了一大圈,还是一字不提他的来历。
楚离用剑尖指着他,冷然道:“不管你认不认,以后不准再靠近桃夭。”
莫洛嘻嘻哈哈道:“你说了不算,桃夭说了才算。”不待楚离发火,又说:“咱俩交手就是个两败俱伤,你确定要把功夫耽搁在我身上?”
楚离冷着脸,抬手在宛童额头画了一道符。
猫通阴阳,宛童虽然受了伤,但有楚离的灵力在,捕捉桃夭身上的阴气还是不在话下的。
不多时他就寻到了桃夭的踪迹,晃晃脑袋,头顶上立刻冒出个画面。
暗雾弥漫,几点磷火在流动,影影绰绰中有许多嶙峋的怪石,近了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石头,是一座座七扭八歪的墓碑。
“幽都。”莫洛轻轻叹了一声。
楚离的脸已是铁青。
莫洛带着几分无赖样说:“你要去的话顺便把我的小徒弟带回来。”
“你自己的徒弟自己救!”
“诶,我是给你表现机会,香茹是桃夭的小姐妹,你救了她,桃夭肯定对你改观,起码不好意思给你甩脸子看。”
“少花言巧语,我不信你。”
莫洛不在意地耸耸肩,“我要想害你们的话,早得手多少次了。”
从沮丧的打击中慢慢醒过来,楚离的思路也变得清楚不少。
他说:“以前我问过你为什么要帮我隐瞒桃夭的身份,你说想看看能不能改命,我一直觉得奇怪,桃夭能否改命和你有什么关系?”
莫洛挠挠头,哈哈一笑:“再不走桃夭就跑掉了。”
风卷着沙尘扫过,发出沙沙的声响,楚离的身影也逐渐变得虚幻起来。
他的话却被风清晰无比地送入莫洛的耳中,“在天虞山时尚不明显,自来到凡间,你的出现总伴着鸦啼,还有你给我的那两片金乌羽毛。”
“传说金乌是浑身赤金的神鸟,原本是天帝的儿子,因犯下弑父大罪,万年前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北溟海底,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莫洛抬头注视着太阳,阳光太耀眼,刺得他眼睛生疼生疼的。
他永远在笑,只是这一刹那脸上的笑容变得那样寂寞,“是啊,那人怎么样了?如果知道有人能记起世间还有个他来,说不定会高兴得手舞足蹈。”
楚离早不见人了,回应他的只有尘土打在瓦砾上的沙沙声。
阴风阵阵,松柏在夜色下悲鸣,坟间星星点点的磷火应和似的一闪一灭,吓得香茹抱紧了桃夭的胳膊,手冰凉冰凉的。
桃夭无奈道:“你好歹也是个修真的,竟然怕鬼?”
香茹哆哆嗦嗦欲哭无泪,“一个两个的我当然不怕,这可是幽都,满城都是恶鬼邪祟谁不怕?说来奇怪,我们怎么掉到这个地方了?”
“还是先找到玉虚师叔再说吧。”桃夭挽着她,顺着小路往城内的方向走去。
秃鹫将她带到这里却再度消失,桃夭摸不清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不过她很清楚来者不善,尤其那个未见其人的鬼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