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蒂安大人特意改了装前来,就是为了避免被人看到他出现在酒馆里。况且如果把埃蒂安大人的身份告诉伯克,就必须把之前神殿里发生的事也都说出来。爱丽丝并不是不信任伯克,但她还是觉得,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个酒馆的客人。”
她这样说当然不算说谎,伯克的眉头却皱起来:
“如果只是一般的客人,他为什么会给你金币?”
真糟糕,方才两个人推让金币的时候,被伯克看到了。金币亮闪闪的,即使是在晚上也能被看得很清楚。一般的酒馆客人哪里会把这么大的金币送给做女侍的小女孩?爱丽丝看着伯克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他一定是认为……她和其他那些酒馆女侍一样,在酒馆外面和男人私会。
这可真难解释,但爱丽丝还是皱着眉说了一句:
“不是你想的那样!”
伯克很担心地瞧着她: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但是那个人究竟……”
“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听说我在这里打工,就过来看看我。”
“是爱丽丝……妈妈的朋友?”
看伯克自己找到了一个解释,爱丽丝稍微舒了一口气:
“对,就是这样。”
或许因为她松一口气的样子太过明显,伯克的表情还是疑虑重重。爱丽丝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要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我?算了,不相信也无所谓,今天你在这里见到的事,请别和房东太太讲……她如果怀疑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会把房子收回去的。”
听见爱丽丝这么说,伯克才半信半疑地问:
“你真的没做什么?”
“真的。”
伯克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总而言之,你不要被骗就好了。”
或许因为伯克最后说的这句话还是流露出许多关心的意味,爱丽丝向他一笑:
“安心吧,我不会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你不是来送东西的吗?东西拿来,我替你送进去。”
伯克把师父准备的道具交给了爱丽丝,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爱丽丝拿着那个小小的牛头装饰物,从厨房的门回到酒馆。
莉娜似乎一直都在关注着这边,此时见她回来,一眼就看见了她手里拿的东西:
“啊,这是我委托卡朋特师傅做的小雕像,准备送给休利特放在床头的……刚才是他徒弟来过了?”
“对,他徒弟伯克。”
“把东西给我吧。”莉娜说,“我去跟卡朋特师傅说。另外……刚才那人已经走了?他还没有结账。”
“啊……没关系,我来替他付,他只要了一碟洋葱圈。”
莉娜有点不赞同地看着她:
“虽然我不会管女侍们的私事,但还是要给你一个忠告:连账单都要女人付的男人可不值得托付。”
爱丽丝知道莉娜是误会了:
“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莉娜看着她,眼神里还是有些不信赖的神气:
“那就好。”
这个晚上的后半段,爱丽丝再没顾上想这些插曲,她太忙了。按照通常的习俗,巴克斯之夜要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到了凌晨三点,大部分来参加巴克斯之夜活动的人都已然烂醉如泥。爱丽丝还从来没熬过这么晚,困得上下眼皮打架。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休利特和胖厨师一起把还在睡着的酒鬼扔到酒馆外头,关了店门,对女侍们说:
“回去好好睡一觉吧,下午可以稍微晚一点过来。”
第11章 佣兵罗姆。
爱丽丝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她的腿像铅块一样重,一到家就扑倒在床上,等她睡醒时已经是黄昏,昨天半夜里发生的事情,几乎全要被她忘光了,不过她还是提前藏好了昨天赚到的小费和埃蒂安大人给她的金币,这才出发前往酒馆。
酒馆已经脱离昨日的狂欢,恢复了其原本的形态。爱丽丝打扫了地上和桌子上的彩纸屑,那纸做的牛头和花环也已经被莉娜摘走了。
或许因为昨天的狂欢过于令人疲惫,今天本地的客人比往常少了很多,不过近来滕德兰堡那边发生了战争,有许多佣兵取道波兹塔城,准备到滕德兰堡去凑个热闹,赚上一笔丰厚的饷银。因此今天的客人竟不比平常少,酒馆里仍然是人声鼎沸。
几个女侍都没什么精神,不过既然客人多,也只能强撑着努力。酒馆很快被佣兵们挤满,他们都是些亡命徒,与一般的客人比起来,显得格外粗野,总是大声呼喝着要酒要菜,女侍稍微慢一点,就会听到相当粗鲁的抱怨。
这些佣兵大多等级不高,装备也糟糕极了,大多数人腰间挂着的只不过是生了锈的铁剑,从他们所带行李的尺寸上来看,他们大概也没什么像样的防具。像这样的佣兵,到了战场上其实也只能做个炮灰。这些人似乎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抓住最后的机会狂吃滥饮,生怕留下遗憾。
不过也不是所有佣兵都这样,这其中亦有一些人带着宝剑,穿着漂亮的衣服,格外显得体面。那是已经打过几场胜仗的佣兵,侥幸从死之中脱离出来,有了钱,却始终摆脱不了这行当,还要继续过刀口舔血的日子。或许因为他们不像低等佣兵那么一无所有,他们脸上的表情反而要少几分洒脱。
在那些等级较高的佣兵之中,有一人背着一把格外沉重的巨剑。他比其他人都显得年长,面孔粗野又英俊,脸上有一道特别长的伤疤。这个人身材高大,坐在佣兵们之间显得格外出挑,无论谁进酒馆来,都忍不住要多看他一眼。
爱丽丝觉得自己应当不认识他,却眼熟得要命,一定在哪里见过。爱丽丝盯着他看个不住,始终想不起那是谁。
这一桌佣兵似乎准备一起前往滕德兰堡,考虑到说不定过两天他们就都要死在那里,这些佣兵喝酒喝得格外凶,还一直在开着粗野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