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仅此而已了。除去这两者之外,白家探索队便再没有出过擎神木,背后的真正原因至今不详。但白家曾有一次在奇谈上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过,他们这是要给行天大陆上的探险者留点东西。
如果坊间没有那甚嚣尘上的传言,说白家探索队曾最后一次任务中险些全军覆没,或许这出自白家家主之口的玩笑话就会成为真正的原因。
只不过是因为现阶段还没有人能够证实传言真伪,且白家家主也戴得上官方的冠冕,这才让玩笑话暂时坐上了正统的位置。
不论是结伴来到擎神木下的也好,只身来此的也罢,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遵守着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不在神木之下惹是生非。
大家出来都是为了搏个名声或是寻个发财的契机,压根就没必要对彼此动刀动枪,又不是做事蛮不讲理的草寇之流。
说是不惹是生非,但倒也没限制别人议论纷纷的自由,尤其是当一位年纪明显过了耄耋的长者佝偻着身形悄然来到这一方神木下的时候,一众至高也才不过四十多岁的冒险家顿时暗暗发出一声惊叹。
那老人看着精神矍铄,须发与鬓角相连,垂露出一个倒锥的白茫形状,左手不时地敲打着早已被岁月压弯的腰肢,右手则是以大拇指夹住宛若白瀑一般的长须,有些艰难地抬头望天,全然不顾周遭的惊叹讶异。
“这老头不会也是要进秘境吧?”围坐在同一个篝火的只身游侠用手肘碰了碰身边仅仅是初遇的男子,轻声问道。
“他?怎么可能,就他这样,跑一会步估摸着就得归西,别说是进秘境了。”那生得粗犷,心思却出奇有些细腻的男子如此说道:“应该是这儿哪家的老人,过来给儿子或者孙子送行的吧。”
“在理。”肩上斜挎强弓的游侠点了点头。
这边是细声的商量,可到了另外一边,却成了大声的呼叫。
“喂老头!你哪里的?怎么敢到这儿来,不要命了吗?”这一句还好,听着起码还有些善意的提醒,唯独是口气有些让人难以接受罢了。
但接下来的讽刺便是字字扎心了。
“这是哪儿来的死老头子,都快归西了,也不在家里好好呆着,还往外乱跑,是想在死后变成孤魂野鬼,好祸害苍生么?”开口的是一位探索团体之中地位明显不低的男子,此言一出,便是引得其团队一阵哄堂。
“哎呀呀......”老人家没有搭理这一众单论年龄都是其孙子辈的小伙子,依旧仰望那高不见得顶的擎神木,缓缓开口道:“不过是我当年随手掷下的东西,今儿居然变得这么大了。”
“吼吼,兄弟们听见了吗,这老头说擎神木是他弄得。”兴许是那个团体大半夜乖乖坐着实在太无聊了,急需要找找乐子,老人家这边话才刚刚说完,那边就马不停蹄地续上了讽刺。“真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哈哈哈哈!”
“小伙子,你就这么喜欢挑事儿嘛?”老人微笑着转过头,很轻松地便找到了那一直嬉笑不断的男子,淡然吐息道。
根本没有等到那人给出什么答复,只听一声嗡鸣轰然毫无征兆地响起,下一瞬,便有漫天烂肉夹杂着血雨坠落大地。
有一个圆圆的东西从那处篝火飞至老人的脚下,正是一枚写满震惊的眼珠子。“别人在回忆往昔,你就尽在捣乱,死不足惜啊。”
近在咫尺以至于被溅了一脸血的探索团队愣了好半晌,才从腥热的鲜血中缓缓回过神来,彼此目瞪口呆地凝望着那名纤尘不染的耄耋老人,迟迟不敢多言一句。
挎弓的游侠与身旁那名壮汉对视一眼,分别从彼此染血的脸庞上看出了同样的意思,于是乎,拍袖起身,也不多说些什么,在夜色中隐匿身形,什么还没做就潦草离场。
“喂,这里发生了什么?”爆鸣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很快,便有一众腰挎跑马刀的糙汉子结队走了过来。
一到这儿,血腥味便萦绕在他们每一个人的鼻尖。
“老...老大.....”有人向这些汉子颤巍巍地挥了挥手,他们顺势望去,只见那边浑身浴血的男子弹出一根手指,颤抖着对向了那名看似人畜无害的老者。“他...他杀了二当家....”
或许是听到了那一声细语,老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先是用和蔼万分的眼神瞥了那恐惧写满一脸的男子,而后再将注意不紧不慢地转向眼前那一众还没来得及发怒的糙汉子,皱纹遍布的脸上启出一点微笑。
癫狂且病态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