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春一听,头皮发麻,三品官员的府邸,对内弹压刁奴平衡各方调度人手,对外周旋权贵迎来送往,一饮一啄一举一动全都是事,想想就累人。
“我能不干吗?”祁春伏在他肩上,笑问。
“嗯?”宋长安威胁似的吊起鼻音,搂着她的已经向下滑去,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祁春在床上滚了两圈,连忙认错,“啊啊啊我错了,我做我做,我做。”
“做什么?”宋长安的脑子显然又在想别的事情了,望着祁春的眼神又变得危险起来。
“起床了,你赶紧起,这都什么时候了!”祁春警惕起来,扯过被子裹住自己,同时还伸出一只脚,踢了他一下。
宋长安哈哈大笑,翻身下床去,一边给自己穿衣服一边将祁春的衣服捡起来,给她放在床边。
宋长安让齐云给套了辆马车,夫妻二人收拾停当之后,就要去盛京接孩子。
宋小妹巴巴的跟在后面,不敢追上去,又不敢一个人留下来,唯恐自己被丢弃了。
她还没从那些事情中走出来,祁春是她唯一信任的人。
没办法,祁春只能带着她一起了。她向她招招手,“过来吧,一起走。”
宋小妹登时喜笑颜开,一路小跑。
路上有积雪,有些路段结着冰,祁春全身都不适,走了一段路就有好几次差点摔倒了,作为罪魁祸首,宋长安很自觉,直接把她背到背上。
“小妹,自己跟上啊。”
宋小妹瞪着眼,等他们走了好几步才回过神来,追了过去。
盛京城,锦绣坊。
天寒地冻的,各处都是生意寥落,被宋长安抱下车之后,祁春一路走进去,都没看到胡文香或者是孩子的身影,她一边叫一边走进去,最后在后院找到了烟熏火燎的几个人,目瞪口呆。
小荷坐在炭火旁烤肉,烟气袅袅,宋有期在台基下堆雪人,胡文香和宋盼盼一人一串烤肉,在廊下打打闹闹的。
祁春嘴角抽了一下,“胡姐姐,盼盼,有期……”
她才几天没过来啊,他们就彻底的撒开脚丫子欢了。
“娘亲!!”
见到是祁春,两个孩子立刻丢下手里的一切,朝她扑了过去,宋长安从后面扶了母子三人一下,没让他们摔倒。
母子三人亲亲热热的,宋长安却像个局外人一样,尴尬的望着——孩子不认识他。
胡文香站在廊下,慢条斯理地吃着烤肉,望着院子里的人——宋长安竟然回来了,大军不是还在半路上呢吗?
宋小妹缩在门边,没有跟着进来,齐云在外面看着马车,安心等着。
“来,盼儿,期儿,来看看这是谁?”祁春指着宋长安,问他们。宋长安慢慢的蹲下去,向他们伸手,可是两个孩子却望着他不动,甚至不自觉地往祁春身边躲。
宋长安鼻头一酸,祁春连忙道:“是爹爹呀,爹爹回来了。”
爹爹?娘亲说的大英雄?
在母亲的推动下,两个孩子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胖乎乎的手抓住父亲的大手。
祁春后退了一步,让他们父子单独相处。
胡文香走到她身边,颇为感慨的说道:“可算是让你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是啊,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他回来了,便是云破月来,雨过天晴。
风月轮转,转眼暮春,而后盛夏。
暮春时节,帝京落英缤纷,龙骧将军府正式开府。
宋府开府那天,宾客盈门。龙骧将军夫妇齐进齐出,将军如峰壁立,夫人春风柔情,端的是珠联璧合,鹣鲽情深,令人生羡,久久不能忘。
“那天可真是太热闹了……”
“是啊是啊,老婆子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了,也没见过那么大的场面,那宾客是一波接着一波的来,送的礼,我看啊,至少要好几间大屋子才能装得下啦,我们这样的人家就是吃一辈子也吃不完呐!”
“可不是呢嘛,光是那流水席,哎哟哟,到现在想起来,我这哈喇子还是流得哟……真是一辈子,也没吃过那么好的东西啊。”
“得亏是二郎夫妇心善,不然就咱们这些人,几辈子也别想有那见识。”
“就是就是……你们说,怎么同样都是光光着腚子长大的孩子,怎么他家的孩子就这么有出息啊,不仅娶了个好媳妇,还得那天大的富贵?”
“谁说不是呢,那二郎……将军夫人啊,人美心善,还会持家,那天那么多人,家里居然一点儿也不乱,事事有条有理的,真是,这件事换了谁,只怕是要四脚朝天了。”
“哎,这宋家以后啊,可是要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了……”
几个妇人闲来无事,坐在大树下回味着几个月前的事情。农家老妇,从不知隔墙有耳一说,说起话来大喇喇的,十丈之外都能听见。
小杨氏气了个倒仰,手里的舂衣棍狠狠地在捣衣砧上,一下一下的,又急又响,终于叫树下的人听见了。
可是听见了又能怎样?
大家平日里早就受够了他们一家了,现在看到他们如此落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于是,坐在树下乘凉的妇人们谈论的声音更大了。
“哎呀呀,说起来真是可惜啊,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原本这些荣华富贵啊都是有周家一份儿的,可是如今啊,真是,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