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少年君王此刻却就站在她的眼前,用最冷漠阴沉的神情打量她,便好像是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般,生生地击碎了她年少诸多的幻想。
“暗算她的,也是你。”
这句话并非是在问她,而只是用以陈述。
他将那张图纸随手丢掉,看它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他便不由想起在祭月台上看到的,楚沅被磨得血肉模糊的手腕。
他脸上的神情一时更沉冷了些,那双眼睛里仿佛透不进一点儿光影,他苍白的面容在此间的灯火里更显无暇,修长的手指微动,便有一道冰刺深深地扎进阿箬左手的手腕。
她疼得尖叫起来,眼眶通红,情绪有些失控,“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没害过你!”
魏昭灵却根本不屑答她,冰刺再度刺穿她右手腕,殷红的鲜血流淌出来,阿箬还没来得及喘息,便见如长针一般的两根冰刺已悬在她的眼前。
阿箬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史书上“姿容既殊,昆玉秀骨”的夜阑王,手段竟然也真的如此残忍可怕。
他明明生得这样一副好容颜,可此刻阿箬却觉得他的目光,他的笑意,全都如噩梦一般令人惊惧。
悬在眼前的冰刺未融,阿箬便见他又慢条斯理地取出一把铜锁来,那铜锁被异能灌注生出凝结了铜锈一般的细丝绑在她的脚踝上,也是此刻她才听见他开口道:“这铜锁可是好东西,它能提醒你活着的时候该识趣些,不该说的话,你若是说给旁人听了,它便能生生地绞断你的这条腿,这细丝也能顺着你的血肉筋骨,把你整个人撕碎。”
大约是他形容得足够有画面感,阿箬听了,那张脸一时间便更加煞白,她身体不由地颤抖了一下。
到底还是个十七岁的姑娘,从小到大借着自己得天独厚的异能,只有她杀人折辱人的份儿,小半生活得顺风顺水,还从没像今夜这样任人鱼肉,挣扎不得的时候,她所有尖锐古怪的脾气都收敛起来,根本无法勉强自己保持镇定。
“让你将楚沅带去宣国的,是余家?”魏昭灵再度问道。
阿箬乍一听“楚沅”这个名字,她才反应过来魏昭灵刚刚说的暗算,也是指的楚沅,“你这样对我,是为了替她报仇?”
她答非所问,令魏昭灵皱了一下眉,灯影照着他冷白的侧脸,那一瞬锁在阿箬脚踝上的铜锁细丝便收紧了一些。
阿箬吃痛,眼眶里又多了些生理泪花,她哆哆嗦嗦地说道:“是,是余家,是余家的老太爷的指令,不只是我,那天在世纪大厦的,还有扎祁他们。”
“扎祁?”
“扎祁是余家老太爷身边的人。”
魏昭灵思忖片刻,“你去过余家?”
阿箬摇头,“没有。”
“那就去吧。”
魏昭灵双眸微弯,可却没有显露出多少温度。
阿箬静默无声,那些刺穿她手腕和肩膀的冰刺在刹那消融无痕,她整个人没了支撑,摔在了地上。
她终于看清了锁在自己脚踝上的那枚铜锁,身体几乎冷得彻骨,阿箬忽然听见了一些细微的动静,她一抬头,便看见魏昭灵手腕间的那枚龙镯里幽蓝的珠子勾勒出淡金色的光幕。
光幕里走出来一个姑娘,她那一头卷曲的头发乱成一团,一双眼睛好像还带着些没醒透的睡意。
“魏昭灵你大半夜的跑出来……”她话还没说完,就注意到了这间奇怪的地下室,也看到了趴在地上,形容狼狈的阿箬。
楚沅一见阿箬,就明白了魏昭灵这是干什么来了。
“你怎么醒了?”魏昭灵一开始有些意外,他或许是没想到这个平日睡得那样沉的姑娘,会在半夜醒来。
“翻身摔床底下了,脸着地,给我弄清醒了。”楚沅没好气地回一句,关于他瞒着她自己来找阿箬的这件事,她还暂时憋着没跟他计较,只是注意到地上的那张图纸,她捡起来,在背面又看到了铅笔素描出的一个人的轮廓,她看了看那张纸,又看了看魏昭灵,“这不是你吗?”
楚沅不由转头去看阿箬,“你画的?”
“这总不可能是你刚画的吧?”楚沅看了看她还在流血的手腕,“你早就认识他?”
阿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看到的情形,那夜阑王魏昭灵几乎是在这个楚沅出现的瞬间,他的气息,神态都无意识地缓和了许多,仿佛刚刚那个要用冰刺戳瞎她的双眼,说要生生绞断她一条腿的人,根本不是他。
所以此刻,阿箬心中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她只是咬紧牙关,不肯回答楚沅一句话。
可楚沅却注意到了她的电脑屏幕。
文档里只有寥寥几行字,可楚沅扫了一眼,她就不由点开了桌面的一个文件夹,随手点开其中一个文档。
“……整挺好啊,还写小说呢?”
楚沅有点不太好形容自己这会儿看到这些文字的感觉,她挠了一下鼻子,问魏昭灵:“你要看看吗?这男主角好像是你诶。”
楚沅也没看多少,只大致扫了小半章,发现是个穿越小说,还是以夜阑王朝为背景的。
她都有点想坐下来追更了。
魏昭灵有一瞬怔愣,随即他便走过去牵起楚沅的手,要带她离开,可大约是想到了什么,他脚步一顿,回身再瞥阿箬一眼,那一瞬阿箬脖颈间的一枚袖珍的竹笛吊坠便落入了他的手中,“打电话给扎祁,说你明天就去余家。”
说完,他也不管那阿箬究竟是个什么表情,只带着楚沅走上楼梯,离开别墅。
“魏昭灵,你不是说不着急吗?”
在回酒店的路上,楚沅终于忍不住了,她没好气地笑了一声,“怎么还瞒着我熬夜搞事啊?”
被她甩开手,魏昭灵也一点不气恼,他知道她的脾性,便弯了弯眉眼,轻声道:“因为这个,你便同我置气?”
“还因为这个。”楚沅把那张揉皱了的图纸铺展开,可上面的素描人像已经皱巴巴的不能看了。
她竟然一直攥在手里没扔。
魏昭灵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她这副样子有点可爱,于是他停下来,就站在她的面前,用手指替她梳理她那乱糟糟的的头发,“其实我原本没想瞒着你的。”
“那你是临时起意?为什么?”楚沅在路灯下,望着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