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记错的话,这老人家当时冲撞他们马车,就是他的儿子儿媳来接他回去的。
不料老头听了眼眶一红,哀叹道:“这日子哪里是不好过,分明是要过不下去了……”他看了眼秦恒,“之前不是同这位小哥说过吗,知府老爷要加征赋税,可今年咱们洛阳大旱没有收成,那些粮食全交了一家就要活活饿死。所以四丫他爹娘听说川蜀那边可以做活,这才赶过去盼着能赚些工钱回来,哎……”
老头边说边叹,那佝偻的身形几乎要缩成一团。
魏青棠心生怜悯,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大盛并不太平,这一点在阉党专权时她就知道,连年的战火、苛收赋税,百姓苦不堪言。只是京城毕竟是京城,哪怕再有冻死骨也不会让她看见,所以虚伪繁华的假象下,这个国家当真已经到了外强中干、危若累卵的地步。
她忍不住看了眼云殊,作为大盛皇子,他的内心想必也不好过吧。
“老丈,不对啊,按照大盛律例,赋税的税额是由朝廷定下的,现在又非战时,那个彭知府哪能无故加收?”秦恒问道,眉头皱成一团,“还有,若是洛阳大旱,按理该减免赋税,又怎么会加收呢?”他在宸王府时就负责户部一块儿,因此听了老头的话,满心怀疑。
那老人家又怎么会知道这些,茫然摇头:“不知道啊,知府老爷说今年那个什么宸王爷生辰,要上很多很多贡,所以才叫我们挨家挨户都要交……”
“宸王?!”
魏青棠眉心一跳,秦恒跟梅竹失声叫出。
这怎么可能?
别说主子从没下过这样的命令,就算是,一个多月前人就到西疆来了,又怎么可能办什么生辰宴?
众人满心疑窦,云殊本人倒是不动如山,他眸光淡淡,只于无声处掠过一抹锋芒。
魏青棠轻声道:“会不会是那知府……”
她话没说尽,但几人都反应过来,竹一暴跳怒道:“狗官,竟敢打着主子名号——唔、唔唔!”他被梅一捂住嘴巴,愤怒瞪视,只见秦恒认真地对着老头询问,“老丈,确定是宸王吗?”
老头点头道:“确定啊,大伙都这么说……你们还不知道吧,那个宸王爷是吃人的修罗,听说他三头六臂、每顿都要吃好几个小孩子,要是惹恼了他,他就会喝你的血……”
魏青棠嘴角一抽,扭头瞅瞅“三头六臂要吃小孩喝血”的修罗,不禁扶额:“老人家,你都这是从哪儿听来的谣言啊……”别说他根本不是这样,就算是,这世上也没有三头六臂的人吧?这洛阳城的人是怎么回事,为何如此愚昧无知?
不料她话刚落,老头就急着挥手,一脸焦虑道:“嘘、别说!这里到处都是宸王的人,要是被他听见了,咱们都会没命的!”
魏青棠见他如此紧张神情也慢慢凝重起来,若是阿殊在百姓中的声望都是这般,那……
她启唇正要说什么,忽然屋外传来脚步,而后重重拍打木门的声音。
“开门、开门!”
“死老头,交赋税了,快开门!”
老人家倏地站起来,一张老脸惨白如纸,四丫冲出来抱住他大腿,也吓得发抖:“爷爷,他们又来了吗?”
魏青棠闻声朝四丫看了眼,这“女童”的声音怎么这么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