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楼。
老鸨看见如烟的时候,那张脸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哎哟妈妈的宝贝儿,你可回来了,跟曹公子去了那么久,过得还好吗?”
如烟穿着一身淡黄齐腰襦裙,肩上的深红披风还是自己离开回春楼前的家当。听到徐妈妈问话,她下意识拢了拢披风,想要遮住身上那些被曹家大夫人打出来的痕迹。
“还好,妈妈,您叫我回来是有什么事吗?”比起之前的娇嗔肆意,这个曾经的花魁脸上带着些小心地问。
老鸨也算见多识广,看她这副模样多少也猜出些,眼底闪过不屑,那些跟男人走的,能有几个有好下场。然而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哎哟如烟,妈妈跟你说,这次来的可是贵人呢!她呀出手可阔绰了,只要你跟她说一会儿话,就有这个数!”老鸨比了个“五”,如烟知道这是五百两的意思,能出这个价位的,确实是位贵人。
可是……
如烟抿唇:“妈妈,我已经赎身了,我……”
老鸨暗骂不懂规矩,面上却一把挽住她的胳膊,悄声说:“放心,不是男客,用不着你陪……”就这般把人拐上了楼。
如烟的房间,这里原本已经换给另一名叫如翠的花魁,但那贵客指名点姓要这儿,还把一切恢复如初。
如烟呆呆站在门口,望着里面丝毫未变的陈设,心中百感交集。
她顿了顿,走进去,只见圆桌边坐了名少女。
青缎掐花袄子,肩上系的是雪白狐裘,她握着一只青瓷杯细细把玩,听到声响抬头望了眼。
如烟愣住:“是你?”
魏青玩味一笑:“是我,好久不见,如烟姑娘。”
如烟记得她,当日崔芝兰来这儿抓奸,就是这个少女一直跟在身后,还绊倒了曹郎。她后来听曹郎的父亲说过,那是当朝吟越郡主,尊贵无比……如烟打量着她身上那件名贵异常的狐裘,眼里露出嫉妒和贪婪。
魏青棠把她的一举一动纳入眼中,悠然喝了口茶,道:“如烟姑娘,说起来你我也是老相识了,如今曹沛元身在狱中,姑娘还能对他不离不弃,可算是一片真心。”
如烟呆了呆,不明白她怎么提起这个。
低头轻轻叹了口气,道:“奴家孤苦无依,生来似一片浮萍,飘到哪里算哪里,哪敢乞求更多。”
魏青棠弯唇一笑,眸子里掠过讥梢的光。
都什么时候了,这花魁还想在自己面前卖惨,曹沛元是个畜生,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前世怎么会把崔芝兰害得那么惨。
她冲杜鹃抬抬下巴,后者立刻将那方血帕取出来,递给如烟。
“这是……”
面对如烟不解的眼神,魏青棠道:“这是我那崔姐姐前些天收到的,哎,这曹家公子也算痴情,竟刺血为墨,为我那崔姐姐写下这样一封血书……”
如烟接过血帕一看,那上面字字句句,都是曹沛元曾对她说过的话。然而现在每一个字,都变成对崔芝兰的肺腑之言,什么山无棱天地合未敢与君绝、什么痴慕你之心天地可鉴、什么千里共婵娟……而且上面为表对崔芝兰的衷心,还把如烟痛贬一番,说她是残花败柳不及崔芝兰万一、还说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妓家就想攀附他……
如烟捏着血帕的手在发抖,她眼底露出巨大的怨毒来:“好、好啊……残花败柳、我在你眼里竟是残花败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