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理所应当的事,在乌舒这儿却变了味道。
他反问道:“那你是真的将他视为理所应当、拼尽一切,也要护卫的冥主吗?”
谁,朱明镜?南乐心说,呀,真是高看他了。
老琵琶为之不顾一切的对象不在这方天地,而朱明镜,也曾意气风发。
南乐无法同乌舒说这些,但他们都知道那是不允许提及的往事。
陶岸看他们沉默,虚虚将手一握,劝说乌舒。
“那时候是他们的选择,小舒我们不该插手,那位举世无双的大人也好,他心甘情愿,冥主大人如今有他的职责。”
乌舒当然也知道他在闹什么。
朱明镜所得的一切,都不是理所应当的,但同样他失去了比性命魂魄还重要的,风华绝代。
就算时空流转,过去和现在交融,至今他们也没办法认真告诉那两个人,什么样的选择才是对的。
他唯一肯定的是,被剩下的那个他一定心怀芥蒂,只是朱明镜更甚而已。
倒是陶岸这微不足道的劝说勾起了南乐封存的记忆,混乱无序的人间,妖魔横行,那是他们都不愿再提及的往事,可他们连最开始那人的名姓都想不起来,只好任由言语戛然而止。
“朱明镜他又不记得了,平和来得弥足珍贵,我们都要好好珍惜才是。”
“正是如此。”
所以他们更得不遗余力维护冥府与人间,这是无数人曾为之牺牲的和平。
远在人间的陆渊源和朱明镜难得清闲,恰逢雨季,屋檐下连连看了几日。
朱明镜发现院落房间到处是圆圆师父的痕迹,心头好奇也没刨根究底的意思。现下像那梗在田头的老汉闲暇时节叼了烟袋锅子那般倚靠床榻,把骨头都躺散架了。
陆渊源最见不得这样无状,因着是朱明镜也就忍了,几个时辰还行,可他整个人懒懒散散的,长在床板上,他就忍不住了。
“冥府的事不要紧,北域和东区他们不会出事吗?是不是得回去?”
“打起来再说,现在不想回去。”
陆渊源下意识不喜欢他说的前半句,又禁不住想知道后半句的原因。
“为什么不想回去?”
“……说不上来,就是不想回去。”朱明镜含糊不清这么说了一句后又懒懒起身,伸了个懒腰,“那走吧。”
“回冥府?你不是不想回去吗?”
“你不是想让我回去吗?我们一起。”
说不过他,所以陆渊源沦落到这步田地。
他竟少见地觉得自己的脸皮没想象中那么厚,还有些薄。
尤其是众目睽睽之下。
冥鬼与妖虽然不太和谐,但好奇心害死人也害猫,一样的道理。
他们都想知道自与霓鸿一同走后五日不见踪影的小树妖是否真的能成冥府公员。
所以朱明镜和他牵手出现在东区和北域交界的时候,片刻的功夫吸引了许多人。
人群中还有不自知的大声私语,诸如此类的——
“那可是万年倒霉蛋啊,他要是能成功我就相信我生前所有的失败不是因为运气不好!”
“霓鸿呢?我们的楼主,这树妖还敢回来!”
“小妖精挺给我们妖族长脸的……”
陆渊源不知道该作何神情。
啊,我要是倒霉就不会把你们冥主大人拐到手了,而你们的霓鸿楼主还将痴楼托付给我。
至于妖族,似乎“小妖精”这说法也没错?
这么看起来,东区和北域还是其乐融融的。
眼尖的人自然能看到人尽皆知的倒霉蛋那手还牵在冥主大人的手上,恨不能多生出脚来,好替这些口不择言的人尴尬到脚趾抓地。
“呵呵。”
“诸位,依冥府规矩,陆渊源已通过冥府公员的考核。自今日起,循条例,泽正气,阴阳之界游走,诛邪不侵。”
沉默无言寂静。
朱明镜拉着陆渊源的手算是正式承认他了,历来的这个步骤都是由执行官阮离白来做。
这唯一一次的破例也好叫人知道,树妖陆渊源在冥主大人心中的地位,日后招惹的人也该掂量掂量。
往届这个时候围观的群众都会发出呼喊或掌声,这会儿却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人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激动之情。
树妖种群不必说,再有就是萍水相逢的凑热闹的。
陆渊源只认得其中的一个。
徐令。
等人群分散成两波分向东与北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他这个冥府公员没了退路。
“你可是树妖,哪能和人类同流合污,你快来!”
冥府公员循条例,可条例是为了人而制定的规则,如果妖不再为人类服务,冥府公员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陆渊源所做的一切都是虚无缥缈,无知梦幻。
听到北域中人理直气壮说着这样的话,谆谆嘱咐,焦急不安,原来冥府公员也是能争上一争的人才。
但他时刻记着,他是个人。
虽然是个人格不怎么健全的人。
徐令又来胡搅蛮缠,状若气愤的惶恐道:“别去,你们冥府公员不就是为人民服务吗?我们是你们的责任和义务!”
陆渊源看着他演,实在拙劣。
生而为人,他本来就没得选,知道结果的前提下,徐令很愿意给他一个理所应当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