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们冥主大人爱慕已久。”轻佻无状像个浪荡的登徒子。
曾经喜欢,放下过,再见还是喜欢。
颠三倒四还没重点,霓鸿良久不见回答已经猜到了。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冥主大人了?那我可得问问你,你怎么知道你看到的朱明镜不是臆想出来的呢?”
大约是这样的说法太可怜,霓鸿念在陆渊源并未当着冥府众人的面拆穿她的好心,稍加提点,身处其中的人都是当局者迷。
“你来冥府时日太短,但也该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
她一开口陆渊源就知道要说什么。
“七八年前有个凡人曾误入冥府,名姓不可知,只知道他来此处不过二十余日,冥主大人府上日日欢笑,可见那人多稀罕啊!”
陆渊源道:“其实那人……”
没等他说完,霓鸿接着说道:“冥主大人还带他去过东区,离得痴楼不算近,我曾在楼上远远看过一眼,他与你有七八分相像……”
“所以你来到冥府的时候,我们都猜测,说不准是冥主大人睹你思人,廖慰相思。”
霓鸿一顿抢白,陆渊源没有插话的余地,她说完脸上带着说不出来的幸灾乐祸和怜悯之情。
陆渊源:“……其实那人就是我……”
神色莫名的霓鸿看他更可怜了。
“莫不说这冥河水可否载生人,我可是知道当年那凡人和冥主大人就是因着生死陌路才没能在一起的。”虽然传言中还牵扯到了另一个凡人。
这话你骗骗你自己就够了,莫要驴我!
“我不是什么树妖,是真真切切的凡人,也是七年前勾搭你们冥主大人的凡人。”
他说的笃定自信,霓鸿勉为其难信了,又听他道:“我本来都不记得这些了,但记得我一直在找什么,所以我又遇见了,至于冥舟,大抵是因为修习术法,半只脚踏入冥府的原因。”
这意思不难懂,霓鸿理解了七八分。
所谓缘分,不相干的人之间就已经诞生了,遇见才是一切的始端。
霓鸿陡然笑道:“那你死了没?要是死了也该入我们痴楼的。”
“……还没死……”
“那可真是可惜了,不然你怕是能做痴楼的楼主。”
陆渊源不知痴楼的起源,但见霓鸿有话想说便由着她。
看着前方那若隐若现的光桥,霓鸿心说,快到了啊!
她这个魂魄说不得在这桥上走过几遭了,此次远行留给后辈一点传说,来生路过也能叫自己乐呵乐呵。
“痴楼原也不是那些痴心妄想的鬼的去处,怨鬼厉鬼这些也罢了,痴鬼实属无妄。从前那楼的匾额是一只笔墨极好的妖所写,说这天下全是一穷二白,朝三暮四,五冬六夏,七老八伤的无尽之事,彼皆有道,唯相思无门。”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痴楼原名相思门。”
霓鸿笑着说,却是在嘲笑眼前这个人。
既然没死,何苦来哉!
陆渊源沿用了他曾对南乐的说辞。
“我没有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以前发生的事了。曾经忘记,只是知道曾经发生过,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坦然说那些情感至今还在。虽然对他不公平,但他若是将我当成了七年前的那个凡人来对待,我怕是得悔死。”
霓鸿的角度是不能理解了,双向箭头的两个人怎么谈出来三角恋的架势?
但看陆渊源一副心甘情愿从头再来的神情也该知道,这便是,情深至此,不悔不悟。
“你说我走这一遭图什么啊,啧,半点好处没有,现下见你把我打发走了就能独占心上人了。”
陆渊源看着近在咫尺的兰桥渡,黑漆漆的夜里只有这一点光芒,望不到头的循循不尽的白色,正待霓鸿要下船之际,她还是没忍住刺道:“输给你我忍了,不过冥主大人那般的人在我看来自然是无人配得上的!”
陆渊源哭笑不得,也是知道今日一别再见之时她一定已经是别人了,便好生劝道:“你下次再遇见朱明镜这样的,就这么想,他曾经也是人,他要吃喝拉撒睡,更过分的是,这样的人也要如厕,要更衣,他流的汗不是香的,毕竟谁也不是喝露水长大的,睡觉可能会打呼噜……”
霓鸿登时也笑了,身在凡间总不会真有身着白衣祭袍之人,站在祭坛上高唱献祭神乐,还能不染尘埃。
“嗯,我记住了。”在人间见到自认为喜欢的人,初见时候的喜欢的感觉要记得,但总得知道,他要上茅房,拉屎撒尿,光鲜亮丽但总不会一直高雅无垢啊!
霓鸿登上兰桥渡,向前一步后突然转身,静默无言,陆渊源以为她也没什么话可说的,便冲她摆摆手。
“再见?”
“请你多加照拂痴楼,如若可行……就,散了吧!”
痴者,颠倒妄起,起诸邪行。
相思门中苦相思,何苦还要添上无妄之念,自讨苦吃。
陆渊源点头,算是应了她。
“你放心,我会的。”
霓鸿转身后心笑,嘿,好歹也做对了一件事,没辜负这些年蹉跎,冥主大人别的不说,眼神挺好使的!
不然怎会在万千凡人中独独相中了会发光的陆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