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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2)(2 / 2)

他一一道了谢,抱着一大堆的东西回家的时候,怀母仍旧骂骂咧咧的,在阳台把他洗过的衣服重新拽下来,自己一边洗一边怪里怪气地念,要死了,没得工作可怎么养活这一家子哦,现在的人实在是太不会理财了,钱哪里是存得住的,还是得要会赚钱

他充耳不闻,根本没理她,把东西收好后就回房睡午觉了。

大夏天的下午,在一阵阵的蝉叫声中,他又做了梦。

梦境像是正在连载的小说,又或者是正在上演的舞台剧,怀酒一睁眼,发现自己又变成了观众,正站在一栋二层小别墅里。家里是中式装修,餐桌椅子全是红木,沙发也很宽敞,只是墙上还挂了几幅现代风格的画,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

他很快意识到这里就是母亲在梦境里买到的那套新房。

做梦做了这么多次,他都已经习惯了,自己找了个小角落坐着看戏。

没多久,大门的门锁咔哒咔哒响了两声,他妈推开门,牵着穿着纱裙的小女儿走了进来,小怡,去把你书包放好,等会儿我和程浩叔叔带你和小宇去海洋馆看海豚呢。

程浩叔叔应该就是她后来找到的夕阳红爱情。

小怡乖乖地应了一声好,蹦蹦跳跳地跑上了楼。

怀酒看着看着,忽然觉出一点不对劲来。

之前梦境的时间线是以怀酒死亡这件事作为前提,演示了他走了之后母亲和弟弟妹妹的生活。但是现在他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为什么这里的世界线还是没有变,供桌上还放着他的黑白照片,难道说尽管自己回来了,这里的世界依旧照着梦境在发展后续?

要是梦境真能成真,那他现在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怀酒荒唐地想:总不可能和梦境里的他一样,是个透明人吧?

没过多久,小怡已经把东西放好跑下来了。怀母从自己的包里抽出一根口红,给小女儿轻轻地擦了一点,让她看起来更有气色,又用指腹沾了一点涂在她的脸颊上当做腮红用,一瞬间小怡没长开的脸就多了几分成熟的明艳。

我的女儿真漂亮!

怀母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掏出手机给自己和小怡加了个特效,连拍了好几张,看着镜头里大眼瘦脸、磨皮美白宛若少女的自己,不禁满意地笑了笑。

笑完发现好像少了个人,她环绕一圈,没看见小宇的人,你哥人呢?

小怡乖乖地回答:哥在楼上换衣服。

换什么衣服,今天的衣服又不脏。

怀母嘀咕了几句,看了眼时间,有些等不及了。她干脆提起裙子噔噔噔地上了楼,拧开左手第一间的房门,正好瞧见小宇手里捧着几件t恤,有一件蓝色的衣服掉在地上,他正弯腰去捡,听见动静后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妈妈,脸上露出一点心虚的表情。

怀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件宽大的蓝色球衣。

小宇才上小学五年级,男孩子发育得晚、到现在还是一只小豆丁,按理说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衣服。

她脸色猛地一变,大步急速走过去劈手夺下了那件衣服,粗鲁地翻过一个面后,果然看到上面写着一个著名的世界冠军的亲笔签名。

这是怀酒的衣服。

他和爸爸都喜欢看球,有一年的暑假他爸带着儿子一起去看了世界杯,那一年他们支持的球队运气好拿了大满贯,正好球队和他们住的是同一家酒店,大赛结束后其中一位球星看到还是小少年的怀酒跟着爸爸一起来看球,笑了笑,送了小豆丁一件球衣,上面还附赠了一个马克笔签名。

这件衣服对怀酒有着很重要的意义,那代表着他人生最后一段无忧无虑的暑假,和对父亲的最后一段回忆。所以尽管此后生活多么艰难,怀酒还是留下了这件衣服,始终没有卖掉它。

没想到这件衣服被小宇拿过来了。

谁准你把这个带过来的!怀母一把把球衣摔在地上,脸上阴沉得犹如狂风暴雨刮过,我不是跟你说了,他的东西全部丢掉烧掉,一件也不许带过来!这是怎么回事,现在妈妈的话你也不听了是不是?!

我不是我小宇无从争辩,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抽抽噎噎地说,这是大哥的衣服,大哥说和爸一起去看球得来的衣服我想拿去和同学炫耀的

炫耀个屁!一个破名字一件破衣服有什么好炫耀的!没出息!怀母直接从抽屉里抽出一把两个孩子平时做手工作业用的剪刀,握住柄干脆地一刀剪下去,只听得刺耳的撕拉一声,那件球衣正好从签名处裂成了两半。

她还不解气,愤愤地又是几剪子下去,好好的一件秋衣顿时变成了一地的烂布。

你爸死了,你哥也死了。

怀母额上青筋暴起,捏着剪刀的手背筋骨高低错落,看起来极为可怕,她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小儿子,一字一句地说,他们俩都是短命鬼,知道什么叫短命鬼么?就是晦气的人,扫把星。这种人死了是活该。

你早就没有爸爸了,你只有妈妈一个人,妈妈也只有你跟小怡。以后有人问起来,咱家没什么大哥二哥,明白了么?

小宇还是个小孩子,被吓得坐在地上动都不敢动,半天后才抽抽噎噎地嗯了一声。

这什么东西

小宇去叫你大哥过来。

我马上就去查监控,谁这么缺德,把这种东西丢在我们家门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各种杂乱的声音渐渐传入怀酒的耳朵,像是平静的沙滩上涌上一团泛着白色泡沫的海浪,一片苍白的世界里渐渐泛进嘈杂的颜色他听到窗边的知了低低地叫了两声,不远处的天空闷声打了两道雷,各家各户开始喊着收衣服,楼下的小哥骑着自行车从水坑中淌过,哗啦的水溅声中带着一串轻盈的车铃声。

母亲的声音最后一个出现,像是一道闹钟铃,不那么愉悦,却又带着一股足够将人唤醒的奇异力量。

怀酒睁开眼,浑身像是在海水里浸泡过一遍似的,连衣服上都浸透了大片的汗渍,再一摸额头,刘海都已经打湿,沾在一起变成一绺绺的,仿佛拧一下就能挤出成吨的水。

浑身酸痛沉重得厉害。

怀酒躺了一会儿,再坐起来的时候两条腿都水肿了,又沉又麻根本抬不起来。

没过多久,小弟啪啪啪的脚步声响起,都不到他腰高的小男孩像个小炮弹似的撞了进来,带着一脸属于小孩子的兴奋,哥!你快去看!我们家门口有一只死猫!

怀酒望着弟弟,有那么一瞬间,小宇的脸和梦境中那个弟弟的脸相互重合,看上去竟然有些难分难辨,不知道此时是现实还是梦境,更不清楚还是他思维颠倒,现实本是梦境,而他把梦境当成了现实。

他深吸了一口气,揉揉眼睛,避开弟弟的目光站了起来,什么猫?

小孩子也说不清楚,干脆拉着他的手往大门跑。

门口果然躺着一只猫,一只全黑的猫,身下的地砖还扒着已经干透的血液。

这只猫死得僵硬了,毛皮硬邦邦地裹在躯壳上,黯淡无光。

怀母还在一旁骂骂咧咧的,谁这么缺德啊,往人家门口扔死猫,太晦气了!

行了。

怀酒快速地打断了她的话。

现在一听到晦气两个字,他的大脑就不由自主地带他回到刚才那个阴沉恐怖的梦境之中,内心深处很快翻出许多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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