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应楼微垂着眼睑,忽然感觉到有一个圆乎乎、滑不溜秋的东西钻进他口腔里。
他吓了一跳,慢了半拍才意识到,这应该就是珍珠奶茶里的珍珠了。
蠢货,珍珠怎么会有黑色。
他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下意识地舔了舔那个小东西,不知道是该咽下去还是该吐出来。
怀酒刚才似乎没有吃,那还是不要吞进去比较安全。
顾应楼小心谨慎地把嘴里的那颗吐了出来,再耐心仔细地将剩下的一颗颗挑出,全都包在纸巾里,一层一层裹得严严实实,再丢进垃圾桶,这才松了口气。
这下应该可以了。
十分安全。
晚上奶奶气呼呼地下来用餐,怀酒逮着机会,终于和她解释了一顿。
是我自己生了小脾气,和应楼没关系。
他干脆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肩上来,也是我下车走的,不让他们跟,非要打车走,奶奶您别和他计较。
你啊就是太懂事了。
奶奶握住他的手,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慈爱和喜欢,应楼那个臭小子要是让你不开心,可千万不能惯着。我和你奶奶从小就是手帕交,是最好的姐妹。哪怕你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我也不能让他欺负你,否则我哪有脸面和你奶奶交代?
王司机是奶奶安排的人,今天下午他们一回来,老王就和她汇报了这次事件的经过。
顾老太太一听自家孙子竟然直接把人丢下就走,再一想到怀酒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迷了路
她登时火气蹭蹭蹭往上冒,偏偏顾应楼又变成了个锯嘴葫芦,最后直接把门反锁了起来,气得她够呛。
顾老太太叹了口气,有时候,我总感觉应楼像是变了个人,不像是我的孙子了。
顾应楼正好走到餐厅门口,听闻这句话,心里一跳。
怎么会呢?
怀酒安慰老太太,应该是车祸的原因,不是也有失忆后性情大变的人么?
那是之前担心。
奶奶又笑了起来,脸上有皱纹也是好看的,这两天我注意到,他看你的眼神,直勾勾的,就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你们俩那会儿还上小学的时候,你带了女同学来咱家玩,应楼当时也小小的,就扒在栏杆那儿看你俩。我问他站在那儿干什么,他就和我说,奶奶,我也想和小酒玩
???
顾应楼还有这么蠢萌的时候?
怀酒差点笑出声,赶紧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哎呀那不能算,那会儿小孩子能知道什么呢。
那可未必,还有句话说,三岁看老呢。
顾老太太回忆岁月,很是感慨,那会儿看他多可爱啊,哪儿像现在,长成这副死德性
死德性的某人轰隆一声甩开门,面无表情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冷冷地抽开椅子,两只手捏住餐巾用力一甩。
砰!
好大的动静,然后冷着脸塞进自己的衬衫领口里。
奶奶:
怀酒:
两人默不作声地对视了一眼,同时埋下头,一顿晚饭谁都没敢说话。
第二天早上,顾应楼果然遵守了诺言,没有再接送怀酒。
他提前了二十分钟起床,这样老王送完自己,正巧能赶回来把娇里娇气的小少爷送去上学。
奶奶知道后,心虚地没敢打电话质问。
今天有一场重要的投标会,顾应楼作为一个努力融入这个世界的新手,从跨进公司的大门后,大脑就没有片刻的休息。
好不容易忙到中午,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顾应楼缓慢地打开手机外卖app,他操作不熟练,花了十五分钟,终于买下了一份午饭。
迟疑片刻,他又去隔壁奶茶店点了一杯奶茶,特意备注:珍珠奶茶请不要加珍珠。
等他付完款,助理忽然敲了敲门,顾总,何先生来找您了。
何先生?
什么何先生?
顾应楼一抬头,就看见微开的门缝后,何清正站在他的助理背后。
他微微眯了眯眼。
何清手里拿着一个布袋子,深吸一口气走进来,你不要怪李胜放我进来,他不知道我们两个已经分手了。
李胜就是顾应楼现在的助理。
可以炒掉了。
顾应楼把手机翻了个面,盖在桌面上,低头一边看文件一边问,没重要的事就出去。
有事,我当然有事。
何清急急地往前走了几步,紧紧地盯着他,我要和你分手,要说的就是这件事,你同不同意?
好。
顾应楼就像是答应他吃饭一样轻易,抬起眸子看了他两秒,满眼都写着我同意了你怎么还不走。
何清咬了咬嘴唇,虽然早就猜到了答案,但还是有种难以言说的难过,我真是眼瞎,会看上你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
看来你眼睛治好了。
顾应楼真心实意地说,我的确不太喜欢对别人负责任。对了,记得把你的饭盒带走。
何清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看看自己手中的袋子,突然明白了过来,一张清秀的小脸涨得通红,你、你不要脸!这又不是做给你的!
顾应楼已经垂下眼,并不打算在他身上多浪费时间。
何清很气愤,他支吾了半天,忽然说,这不是给你的,这是给怀酒的。
他在大学城打工,只要稍微问一问就知道,和顾应楼订婚的男人叫做怀酒。
这些他通通不知道,以前顾应楼会温柔地亲他的额头,告诉他宝宝不要担心,他会解决一切,会和奶奶抗争到底。
何清那么坚定地相信了,没想到先背叛的居然是顾应楼。
怀酒?
顾应楼签名的手微微一滞,流畅的钢笔在合同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渍痕。
他突然像是进入了戒备期的猎豹,语气十分阴沉,我建议你不要接近他。
为什么?
何清眼睛睁得大大的,难不成你喜欢他?!
喜欢?
顾应楼嗤了一声,他眼神傲慢,带着最后一丝耐心警告面前这个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斩鸡。
从没不长眼的敢从我手上抢东西,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