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嫉妒猫儿,是我想逼公子妥协,我忘了我是这么的脏,公子又怎会碰我。我骗大奎给我卖命,让他几次三番涉险给猫儿上药,也是我不敢跟姓葛的说出实情,大奎是为了我才会被害死的。”
原来让大奎偷偷给我上药的是檀香。我竟以为是白端在背后运筹帷幄,我还在等他来救我。
凤火笼罩整个大沟寨,四周静悄悄的,廖无人烟。
我催着狗儿赶紧带檀香走,我的血可以抵挡片刻凤火。
檀香轻轻摇头:“不必了。”匕首又没入几分,断了任何生机:“人死如灯灭,我只怨自己没有勇敢过,也从不敢为公子做过什么。是我不去选择,还怪命运不公。”
狗儿揽着檀香,呆呆的道:“也罢也罢。”反复说着这两个字。
倏尔右手成鹰爪,插进自己心口,和檀香腹中的匕首一般,齐根没入。
“黄泉路上一起走,可好?”他拼劲力气躺在她身侧。
“好。”她终于答应了。
凤火燃起二人的衣角,只剩我在虚无的世界不知所措。
狗儿最后留给我的一句:“丑丫头,去东方。东方有公子的……”
我拼命向东方跑去。
直到耳边呼啸,有火绒缠紧我。我奋力挣脱,再抬头,凤火已在身后,天空现出清濛的灰色。
我伤痕累累的在树林里走着,只怕停下来,就会倒地不起。
想起失去叶莫的那年晚秋,那是我时隔半年第一次出屋,叶真带我逛着河岸。
河岸边狗尾巴草长势惊人,大浪波涛拍打沿岸的礁石。
叶真问我为什么瞧得如此入神。
我说山好水好,花好鱼好,我都很喜欢。
她却哑然失笑:“山是山的样子,水是水的样子,花是花的样子,鱼是鱼的样子,没有一点特别之处,你说好在哪?”
“只要能经年依旧,那都是好的。”
不知往东方跑了多久,视线渐渐模糊不清,我快要倒下去,突然窜出一只脚,我被绊倒,摔个狗啃泥,一双黑底红线的长靴映入眼帘。
“站起来。”那人很不耐烦,声音转冷。
我拍打身上的泥土,整个人麻木不堪,毫不收敛眼神的盯着他看。
鹅黄色镶金边的袍子,发束金冠,眉若剑锋,跟在大沟寨刚刚清醒时所见的一样凶狠戾气的脸。他将我的平静尽收眼底,一双手想要抠向我的双眼:“你也配与我平视?”
“我不配行了吧,你赶紧滚吧。”
“你再说一遍。”
我掉头就走,却一头撞到块青石板。
眼冒金星,额头温乎,感叹人要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什么破石头都敢拦我,气得抬脚就是一脚。
青石板上明朗朗的刻着一行字:公子六出,一世孤独。
东方有什么?有公子的坟。
简直太可笑,我还以为会有希望!
“我不要再信任何人了,你们都不会说实话。你肯定没死。”我跪在石碑前,双手挖着土,一捧一捧搁在旁边。手下忽然摸到粘稠的东西,那是身体腐臭的味道。
我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只是捧着这只腐烂的手,背靠石碑,呆滞。
“既然六出真的死了,留你也是祸害。”大手拍在我的脑门,鲜红的血顺着面颊留下,眼前一片红,树是红的,花是红的,石碑是红的,红的好看。
“歌儿,住手!”有人急匆匆的呵斥。
“师父终于舍得现身了?为了这个妖女?”
滕将军没有回应,他擦过我满是鲜血的脸,唤道:“勾阵。”
“我不是。”我真不是。
“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天下之大,没有我的故土。
“跟我走,如何?”
“去哪儿?”
“简山。”他思量半天,原来是将我锁在身边:“你说的对,我应该给你机会。你就留在我身边,永远不入世。”
这样就能永保太平,这样就必不会祸乱倾回。好。很好。
我痴痴地笑:“我不想做金丝雀。”像檀香一样。
“勾阵是传说中的凶将,拥有此命格之人,一旦入世,会惹得八方动乱。你也见过生与死,为何不能看淡自由。”他似乎在恼怒我的执迷不悟。
但我没觉得哪不对,至少我从不畏惧。我只怕折了双翼,还要苟活着。
“你是倾回的大将军,手底下也杀过很多人,我没有你杀的多,我不算坏人。如果你都不算坏人,那我又为什么要躲?”
“命是如此。”他道貌岸然的模样真让我厌烦。
我放下手中的残骸,冲他冷笑:“我信命。更信杀人偿命,恶有恶报。”我还忘不了,宋绫就是死在他手里的。
滕将军神情莫名,带着几分考究。他身旁俊邪之人,正翘首望来,眼底全是试探的深意。两人皆是一身杀气。
前者杀得脱尘如仙,后者杀得宛若魔主。
我不再理会他们,重新将尸骨盖起来,锤着肩膀,继续向东方走去。
这次没人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