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科夫人在哪儿?辛西娅穿那条裙子总是会绊脚!”艾斯曼在走廊中左顾右盼, 一边不顾形象地叫了起来。
“她好像在茶水间, 我去请她过来。”剧务急忙答道,一边把手中的头套交给了化妆师:“待会让主角再试一次妆服, 给晨报记者拍两张照——”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快步跑了出去。
“贝格尔先生, 我想和你说说二楼包厢的事。”剧院经理踏进后台,发现这里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体积巨大的道具把空间都占满了,换装的乐手,演员和场务们就在道具中间穿来穿去。
“不不, 我知道您的意思, 可我们真的没有能腾出来的包厢了。”艾斯曼不用他开口, 就已经知道了他要说什么。
“但是我记得有一个包厢留给了克莉丝汀小姐。”经理并不愿意放弃:“说真的, 演员为什么需要包厢呢?平时排练她想看几遍都行。今晚的座位真抢疯了, 你知道外面那些人愿意出多少钱?还有银行行长的夫人,你知道我不好拒绝——”
看到格雷科夫人跟着场务匆匆赶来, 艾斯曼松了一口气:“抱歉,那个包厢是王尔德先生专属的,我不能更改他的决定。明天吧, 明天给行长夫人一个三楼的好位置。格雷科夫人, 克莉丝汀第三幕裙子的裙摆太长了,我知道这样好看,但是你不会想看到女主角从台上绊下去的。”
“好吧。”经理叹了口气, 往化妆间望了一眼, 就看到了被几个人围着穿戏服的卡洛塔:“怎么都在打扮她?今晚的戏没问题的, 对吧?”
他心里颇有些忐忑不安。自从《歌剧魅影》登了报,这就成了弗洛伦萨人茶余饭后的话题。在亚历山大剧团入驻市立歌剧院后,几部剧一个比一个一票难求,歌剧界自然也会生出不好的声音,比如整个剧团都是卡特伯爵捧上去的。现在伯爵不玩了,新剧必定得完。
艾斯曼看了他亮得发光的头顶一眼,叹了口气:“您放心。”
他向经理告别,和格雷科夫人一起找到了辛西娅。这个小个子女孩正站在罗西娜身边,有些紧张地绞着手指。
“辛西娅,过来改裙子。”艾斯曼对她招招手,又过去看罗西娜。她已经换上了男士套装,略微向化妆师低着头。
“贝格尔先生,罗西娜小姐这样,我不好上妆。”女化妆师直起腰:“是不是再等一会儿?”
“怎么了?”艾斯曼往前走了两步。罗西娜回过头,眼睛还是朝下的。已经上了底妆的脸上,有两条清晰的泪痕。
“罗西娜?”艾斯曼也惊到了。他认识罗西娜一年以来,从没见她哭过,还哭得满脸都是。
“没事,让我哭一会,哭完就好了。”罗西娜抽了抽鼻子对场务说道:“请再给我一杯柠檬水。”
和忙乱成一团的后台比起来,观众这边显得出奇地宁静,高雅。此时无论是坐在包厢里的,还是坐在一楼席位上的,都称得上是有头有脸的时髦人物。侍者每领近来一位,在座的都要轻声细语地打上一路招呼。不像是歌剧院,倒像是顶级沙龙。
格蕾西就坐在前排,左右都是本地名媛。从前是她向这些人推荐亚历山大剧团,现在反过来,她们都要为能出席首演而感谢她。加上她刚从巴黎回来,有许多趣事可说,竟然成了这个小圈子的中心人物。
“法国人越来越不喜欢梯也埃这个总统了。”格蕾西说道。出乎男士们的意料,她们的话题不只有珠宝和香水。
“他们的议会对总统就像我们对裙子那么喜新厌旧。不少人希望国王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