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玛蒂娜也把她姐姐望着。苏菲不觉胀红了脸,却依然坐着,一言不发。形式便有些尴尬起来。
这时,一个打扮入时的青年笑道:“《费尔南德》本就是男女都能唱的,我姐姐总是抱怨它太长,令她唱得精疲力尽。不如请一位绅士领头先开口。”
“马修,那就您唱呗。”他的朋友起哄道。
“去你的,谁不知道我最拿音乐没办法了!”青年笑骂了一句,又说:“今天在这里的诸位,大家都彼此熟识。但是有一位先生还有些新鲜感。我们还没有荣幸欣赏到他的歌喉。卡特伯爵阁下,何不上前高歌一曲呢?”
他说到一半,众人已经猜到是谁,和卡特家族关系密切的不由皱起眉头。众所周知,新任的卡特伯爵容貌有瑕,身世坎坷。没有像一般贵族一样从小接受全面的教育。他愿意站到台前吗?甚至,他能背出《费尔南德》的歌词吗?
王尔德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形在席间十分醒目。他转头对马修微微颔首,随即大步走上前去。低低的私语声在背后响起。乐师躬身把他让到当中,对指挥做了个手势,属于《费尔南德》的曲调再次响起……
卡特伯爵毫无遮挡地站在众人面前,数十支硕大的牛油蜡烛让他的相貌无处躲藏,连那些扑上去遮盖的白/粉都变得一目了然。他地位尊崇,血统高贵——然而他就像是这个尽善尽美的大厅中间一块碍眼的泥泞。
然后,这块泥泞开口了。
极具穿透力的男性嗓音随着大提琴的颤音响起,像是醇酒入喉,远峰如画,像是第一缕晨曦在教堂的尖顶上闪出一线。
那是年轻人的嗓音,又多了一份雄浑;当曲调下沉,足以让全巴黎的男低音惭愧,音调拔高时,又稳稳地升上常人难以企及的音域。
在座的众人无不娴于音乐,但是此时,没人想到去分析技巧,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直起腰背,已经热泪盈眶。
《费尔南德》取材于法国文艺复兴以前的久远传说,一个王子到林中打猎,由于追逐一只野兔而迷路,发现了一座被丛林包围的宫殿。(1)
竖笛的音调跟随着小提琴和钢琴的合奏,如同一只敏捷的野兔(hare)不断跳跃。每当王子气喘吁吁地停住脚步,野兔就放慢速度,回头看看,音乐反反复复,迂回辗转,时而急急跳跃,直到突然的高音。
“哦,那是什么?是我的眼睛欺骗了我吗?怎么会有一座壮丽的宫殿,在这荒野的山下?”王尔德学走路时就被母亲以英法双语教养,对于《费尔南德》的情节自然熟记于心。然而他前世喜爱话剧甚于歌剧,对歌词不太熟悉,便合着曲调自我发挥,放声歌唱起来。
“这些希腊式的雕塑,还有花岗岩的柱石,难道是一位王公的居所吗?一个大厅接着一个大厅,宽阔的回廊后是可爱的庭院。”
王尔德爱尔兰的家中也崇尚音乐,但是他对文字领悟极快,在音乐上却才能平平。无论是钢琴还是唱歌,都只不过刚刚达到绅士的标准。
但是此时,他感觉胸口有一只振翅的鸽子,仿佛有着自己的旋律和声音。当他开口时,饱满的歌声自己展翅而出,在音乐厅中盘旋不已。
“这样的宫殿,比法国皇帝的宫殿更雄伟,比英国皇帝的宫殿更雅致,丹麦国王的王宫不及这里的一个花园。谁曾住在这里?谁还住在这里?
‘是你吗?美丽的,窈窕的少女,你的身影比月光更柔和。请听下那奔跑的双脚,我到此毫无恶意。
我叫费尔南德,是这个国家的王子。不知道你的尊姓芳名?’
沉默的她往北边去了,那儿的殿堂比别处更高大。更多的女孩聚集在哪里——在她们中间,被她们簇拥着的,是谁?”
to be continued……
(1)从这里开始取材于某蓝的胡说八道。毕竟某蓝音乐知识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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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终于发现他除了脸,还得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在欢乐和欢笑的后面,或许还有粗暴、生硬和无感觉的东西,但在悲哀之后始终是只有悲哀。痛苦与欢乐不同,它不戴面具。——王尔德《自深深处》
关于他的另一半是男还是女我纠结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