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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1 / 2)

我没什么要申报的,除了我的才华。——王尔德

奥斯卡·卡特本来打算多和主人家相处几天,好好享受厨房拿手的蛤蜊汤和苹果派,但是老王尔德一旦进入医院,就立即成为了一个救助病患只争朝夕的实干派。会诊过后,他直接为卡特先生安排了病房,确定治疗日程,让他连回去和魅影商量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卡特先生,阿瑟之前曾经在德国做过五年的外科医生,对□□麻醉手术非常熟悉,之前也接触过五官缺损的病例。他提出来的治疗方案是最新的,但是也是最冒险的。整个过程需要至少一年时间,后面还要根据效果再做新的方案。如果按照保守的方式,您的眼睛有所好转就可以出院了。但是阿瑟和我都认为您年纪还轻,能够从病根上扭转是最好的。”入院的第二天,老王尔德就把三份治疗方案放在他面前。

王尔德皱起眉头:“一年时间太长了,我要一直住在这里吗?”

“这是阿瑟的要求。虽然很多病人手术后会选择回家休养,或者直接让家庭医生上门手术,但是他们术后感染的比率较高。您需要手术的区域是高危区,不能冒一点风险。”老王尔德正色说道。

“……手术之后,会怎么样?”

“您眼部,鼻部不会再那么容易发炎了。而且从外形上,应该也能有所改善。”里克曼医生在一旁一板一眼地说道。

王尔德顿时抽了一口气:“你是说——”

“您的缺损太大,即使术后也不可能和常人一样,而且整个过程会十分痛苦。”里克曼冷淡地对他点了点头:“如果您觉得——”

“我同意!”王尔德一把拉住他的手,眼睛里简直要泛出泪花来:“我同意!”

魅影在王尔德家等了两天,却等到了卡特先生要常驻医院的消息。贵族的身体情况是绝对的隐私,但是作为‘本人’的魅影,却立即明白了王尔德的选择。

上一世四十岁的时候,他的家庭医生告知他面部外科手术已经有了好几个成功病例,建议他做一次鼻部塑形,被他坚决地拒绝了。那时候他已经完全不外出见人,眼鼻发病的次数也很少。这个手术完全没有必要。不过对现在这位来说,倒确实是十分需要的。

‘既然这样,我就只能自己去一次巴黎了。’魅影正想着,王尔德夫人却非常高兴地给他带来一个消息:十天后她将会举办一个大型沙龙,来参加的都柏林名流们都十分希望看到离校返家的小王尔德先生。

“亲爱的,这几天你父亲都不会回家,你大可以出去走走。”王尔德夫人摇着扇子对他笑道:“虽说要你反省,但你这样整天呆在家里,像个女孩儿似的也太过了。”

魅影垂下眼睛,低声道:“好的,母亲。”

由于魅影不熟悉这个城市,就直接让马车夫把他送到了市中心。走在街道上,感受夏日的暖风直接从身边吹过,魅影不由眯起了眼睛。在经过的路人看来,就是一个身材高大,眉目微醺的少年沿着林荫道缓步而行,令人由衷感觉到青春的魅力。他们不知道每当有人迎面走来,都会让魅影直觉地想要把自己藏进阴影里。

都柏林远不如巴黎繁华,却有一种勃勃的生气。法国人觉得英国人是野蛮人,英国人觉得爱尔兰人是野蛮人。不过这种‘野蛮’也自有其可爱之处。在巴黎,人人都试图遮盖事物本身的样子,把它们染上别的色彩,冠上别的名字。但是在都柏林,人们更喜欢直来直往。魅影远远看到街角有一家小店只在门柱上写了‘钢琴’这个单词,不由一笑。

也许是出于对这种极简风格的好奇,这家店成为他在街上闲晃半日后进入的第一家店。由于外面的阳光太强,推门进去的时候魅影有一刻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只听到门上的铜铃‘叮’地一声。

“午安,先生!”一个矮小的男孩迎了上来。

“午安。”魅影把帽子和大衣交给他,终于看清了店里的全貌。

这间屋子并不小,不过因为中间放了两架三角钢琴,一下子就把空间占满了。除此之外,一排一排的立式钢琴整齐地排在墙边,上了一层清漆的木质上既没有描金也没有雕花,十分朴素。

“店主出去送货了,有什么我能帮助您的吗?”小男孩清脆的问道。

“谢谢……我能试一下吗?”魅影看着一架三角钢琴,有些迟疑地问道。

“当然可以。”男孩利落地上前放好琴凳,“这架是新到的布罗德伍德,音质不错。”

魅影一坐上琴凳,顿时觉得十指像是有了它们自己的意志,急不可耐地跑到了琴键上。穿着小牛皮鞋的脚一踩上踏板,就像一股电流穿透了全身。

男孩见他坐下,俯身继续擦拭其他钢琴。随着第一个音符响起,他的手顿住了。

那位客人的十指在黑白琴键上翻飞,每一下压键,都让好像压在他的心上。弹的曲子是什么?巴赫?莫扎特?肖邦?不,都不是,这首曲子从来没有听见过。这也不是时下流行的那些清浅昳丽的曲子,浓烈的巴洛克装饰风格下,厚浊处惊涛拍岸,寂静处万籁无声,这样的一首曲子应当是名家所作,但他怎么觉得每一个音符都是被即兴敲出的?

魅影已经有许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临死前他身体虚弱,连坐起来都不能。能够用强健的手指在琴键上弹奏,几乎就是梦里的事情。这是他头一回感激自己的第二次生命。他仰起脖子,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指下的旋律诉说着这种狂喜,而这种狂喜又让旋律更加亢奋。一个高.潮接着另一个,仿佛在向太阳攀升。

男孩手指一松,抹布掉在了地上。他突然发现房间里还有别人:店主带着三位男士站在门口,像雕像一般不能挪动半分。

乐曲从至高处跌下,只剩最后的一个轻响,如同一声叹息,又如同一个没有继续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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