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盛暑时节吃柠檬冰,在寒冷时段吃关东煮,是梁落安认为仅次于和谈琛在一起的、人生第二幸福的事情。
他这样想着,看了眼身边的谈琛,劲瘦的手臂暴露在秋季的夜风里,看起来会有些冷,于是把串着肉丸的竹签递到谈琛嘴边,谈琛很快张嘴吃掉了。
或许是获得投喂成功的快乐,梁落安乐此不疲,欣然把剩下的关东煮与谈琛分享一半。
梁落安吃掉萝卜的最后一口,竹签扔进垃圾桶,把只剩下浅薄余温的汤汁杯子捧在手里转,一路和谈琛走到行人稀少,路灯昏暗的隐秘小路上。
谈琛。
梁落安有点怕黑,身体贴到谈琛的手臂上,怯怯地叫他的名字。
我在呢。
谈琛伸手搂着梁落安的肩膀,像是把体温和勇气都渡给他一些,叫他不怕。
梁落安嗯了一声,又叫了一次谈琛的名字,停下转着杯子的手,语气有些失落地陈述:今天有女孩给你递情书了。
谈琛的手在梁落安单薄的肩胛骨上轻轻摩擦,语气淡淡的,像是毫不在意:我没有接。
梁落安执拗地说:可以后还会有其他女孩给你递情书。
我都不接。
谈琛。
梁落安往谈琛怀里挤了挤,渴求更多安全感似的,如果有其他男孩给你写情书,你也不要接。
他仔细想了想,又严谨地补充一句:不过如果是我写的,就可以接。
不需要的,落安。
谈琛停住脚步,用笼罩着浅淡月光的眼睛看梁落安,像是郑重而温和地朗读宣誓词,不管你写不写情书,我都一样喜欢你。
不,还是要的。
梁落安非常坚持,过了一会儿,他有些别扭地伸出一只手,攥着看起来十分可爱的拳头,用散布着轻微指甲印的拳心对着谈琛,瓮声瓮气地说:谈琛,这个是在图书馆写的,时间仓促,比较简陋,不过是我给你写的,所以可以接。
嫩白的手指像包装礼物的绸带,谈琛一点点拆开,发现梁落安的手心有几块发黑的字迹,被潮湿的汗洇得略微模糊,反倒有一种雕琢在手掌纹理中的深刻感。
谈琛辨认出字迹正体,笑了笑,轻易地因此心动,把梁落安的手捧到唇边,轻轻吻了吻他的指尖。
掌心里有一封极简主义情书,加上标点符号,共计八个字符。
梁落安喜欢谈琛。
第30章 蜉蝣情侣的寻常恋爱
首都的冬季来势汹汹,天气预报显示新一股寒流正式登陆时,梁落安坐在教室里奋笔疾书,努力填满整张答题卡,结束了他艰难的考试周。
或许是因为离家过久思家情切,抑或是急于体验乘长途交通归家的新鲜感,大部分人归心似箭,以至于把行李箱带来考场,各种颜色尺寸的箱包在走廊边排队,等待早早上交答卷的人前来认领。
梁落安写字从来都是非自愿地慢吞吞,写到关节发酸也只在班级里倒数第九个交卷,此时距离考试正式结束的时间还剩下半小时。
他走出考场时,谈琛已经带着两个行李箱在门口等他。
谈琛的专业比他早一天结束考试,不过他看上去并没有进入假期的悠闲惬意,和走廊里的箱包站在一起,用目光陪梁落安完成考试,又目送他走出来,好像盯着心爱的肉骨头,而他是等待投喂的大型犬。
校门口的黑心出租车把价格提到了往常三倍不止,梁落安和谈琛心照不宣地认为非常不划算,于是一致决定乘坐公共交通。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在站点前停住,长长地吐出口尾气,车门打开,等待的人群蜂拥而入,容积有限的车厢好像过冬前贮存坚果的松鼠腮帮子,坚硬的金属外壳几乎撑出动画片里才有的圆鼓弧度。
车上异常拥挤,乘客们的身体姿态痛苦地扭曲,空间内混杂着各种各样的味道。
梁落安和谈琛挤在车子后门的狭小角落里,行李箱卡着两个人的腿,他们的身体像被真空压缩后紧贴到一起,没有丝毫分开的余地。
在拥挤而恶劣的密闭空间中,梁落安吝啬自己的呼吸,周身潮热不适,生出一种在女巫烹调的冒着绿色水泡的魔法药水中浸煮的错觉。
他难受地皱眉,把脸埋进谈琛颈窝,一动不动,只有成团的温热呼吸不断涌出,胸膛随之小幅度地急促起伏,像是进入冬眠状态后熟睡中的小动物。
在车厢完全解放之前,梁落安和谈琛抢先一步解放了自己,在众人目的地的前一站下了车,方向明确,直奔昨晚预订好的酒店。
他们原本就是没有打算去车站的,早在购买车票之前,他们向梁爸梁妈谎报了考试结束的时间,偷偷地在首都短暂驻留,做一对毫不惹眼的蜉蝣,在狭小的时间缝隙里幸福恋爱。
由于他们的第一顿饭就吃到一家不太好吃的烤鸭,梁落安非常失望,于是其余几餐干脆都点外卖。
吃烤鸭当晚,他们还去逛了大型超市,琳琅满目的货架上商品种类更加齐全,包括但不限于柠檬糖和安全套。
梁落安挑选糖果的口味很单一,但他这次买了很多不同口味的安全套。
晚些回到酒店,谈琛洗完澡出来时,梁落安正披着松垮的浴袍趴在柔软舒适的床上,没有完全吹干的头发还泛着潮气,细嫩的小腿俏皮地交叠,脚踝一点一点,把不同口味的安全套包装盒打开,兴味盎然地把色彩不同的小方块混杂排列。
谈琛伸手在梁落安脚踝凸起的小骨上轻轻搔挠,梁落安怕痒地缩了缩,半撑着身子起来,又被谈琛重新抱着压回床上。
谈琛用长指节随意捏起一个安全套,干燥的嘴唇蹭着梁落安耳尖,近乎狎昵下流地问:今晚尝尝什么味道?都听你的。
谈琛的话语裹挟高热,声音途径的每一处都开始发烫,梁落安担心灼伤似的躲了躲,用手把面前床上的安全套都推走,脸埋起来,皮肤不多时红到耳根,像催熟后甜水丰沛的粉桃。
难以言喻的漂亮模样,似乎就是为了被吃掉。
今天晚上月亮很圆,但是野兽没有现身。
似乎对上次梁落安发病的事情心有余悸,谈琛今天过分温柔,连指尖陷进梁落安皮肉的弧度都在克制。
梁落安因此幸得保存一点神智,偶尔听见谈琛隐忍似的闷哼,感觉到谈琛有些压抑的深重呼吸,每处细节都与他的动作相合,恰当又克制的,像把身体逐渐没入温水,任由高热缓慢侵占身体每一寸,梁落安吻着谈琛鬓角的滚烫汗水,温吞乖觉地等待沸腾。
做完爱之后,梁落安坐在落地窗前柔软的毛毯上,身后是谈琛高热潮湿的胸膛,薄薄的毛巾毯披在身上,梁落安的皮肤白得像落雪,从锁骨的柔软凹陷里漫溢出银霜样月光。
谈琛,其实我想象过,以后我们两个人同居的状态。
梁落安眼睛看着窗外,开始认真地描述自己的宏伟蓝图,房子应该没有很大,也不要家里那种院子了,就住在普通的小居民楼,楼下的街道不要有早市,我们每天去公司楼下的早餐店吃早饭,下班后去超市采购,还养一只小狗,然后晚上等到小狗睡着了,我们就在家里小小的窗口看星星,像现在这样子。
梁落安顿了顿,突然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怅然,可是首都的夜晚太灯火辉煌了,根本看不清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