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只一夜工夫,陆家之主陆缠被知府衙门所拿,将要定其重罪的说法就在苏州城里快速地传扬开来。
刚开始时,大家对此一说法还是有所怀疑的,毕竟陆家这些年所以能如此肆无忌惮任意妄为,就是因为官府不敢管而已,怎么这回他们的态度会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了?这其中会不会暗藏了什么隐情,又是不是传错了?
可随着知府衙门正式在外张贴出了相关告示,公告全城百姓府衙将公审陆缠等陆家人强闯民宅,以及冒名行恶的种种罪行后,大家才相信事情确实有变了。要知道照这时候的潜规则,若是能摆平的案子根本不可能提到明面上来审,一旦官府决定公审此案,就意味着被告的罪名就算是彻底落定了。
于是,许多对陆家深怀恨意的城中百姓闻讯都振奋不已,奔走相告直言这天终于是要晴了,为祸多时的陆家终于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代价了。
经他们这一传播,消息传递得就越发快速起来,不过半日工夫,不但城里百姓尽知陆家将要遭殃,就连城外的许多人也都知道了有这么回事,包括离苏州城不远的陆家沟里的人也是一般。
虽然陆缠是带了族中不少人跑进城里发展,而且确实大有所获,但还是有一些陆氏族人留在了村子里,这其中就有如今被人称作太公的族长陆仁归,也就是陆缠的父亲了。当得知自己儿子等人竟然无缘无故被知府衙门给拿下将要治罪后,已过六旬的他顿时大怒不已:“那萧文统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拿我陆家的人问罪,我看他这知府也是当到头了!”
不过他这狂妄之言也没能说多少,随即就有族人把昨日发生在府衙里的事情给道了出来。当听说是陆缜亲自出面指认陆家的种种罪行后,陆仁归是彻底懵了。直到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以为的靠山其实压根就是骗人的,只是因为这些年里说得多了,不但外人信了,就连他自己个儿都相信了这一说法。
而现在,谎言被陆缜无情戳破,这对陆仁归,以及陆家人等的冲击那是相当之大,竟让他久久都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最后,他才咬着牙道:“那陆缜现在何处,老夫这就去见他。我倒要问问他,他到底是不是要不顾天下人的非议,要彻底与我陆家断绝一切关联!”
其实在说这些话时陆仁归心里也是没多少底气的,可他更清楚此时家族存亡只在一念间,即便事情再难办,他这个族长也得出面了。当一族之长平时固然是威风八面,宗族子弟都得听从他的意思行事,但真要是出了事,他身上的责任却也是相当不小,那也是无可逃避的。
于是,这天午后,打听清楚陆缜还在楚家的陆仁归就乘一顶小轿赶了过去,同行的还有不少族中子弟,为的就是说服陆缜,让他收回对陆家的种种指控。
陆仁归本以为凭着自己陆缜长辈的身份只要赶去了对方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至少得赔礼说几句好话吧。可结果,真等他们来到楚家门前时,面对的确是早就守在那里的五六名锦衣卫好手,这些人根本就不让陆家一众人靠近楚家大门。
陆缜早就猜到事情到了这一步后,剩下的陆家族人会再闹将过来,所以一早就做出了安排,让手下之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甚至连面都没打算与他们相见。
听着那些板着脸的汉子硬梆梆地说出:“我家都督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早在几年前他就与陆氏一族没有任何关联,更不会见你们!”后,陆仁归是气得差点一头栽倒。
只见他拄着拐杖,呼哧呼哧地喘了有半天后,才用带着颤意的声音叫道:“他陆缜当真无法无天到了这等地步?我陆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无君无父的畜生哪……老夫,老夫,就是要见他,你们谁敢拦我!”绝望与愤怒的情绪顿时填满了老人的胸臆,让他再顾不上其他,就连面前的锦衣卫都不被他放在眼里,只顾着大踏步地往里走去,步履虽然有些蹒跚,但却很是坚定。
面对他这一举动,众人便有些头疼了。其实真论起来,别说他一个老人,就是来个百人军队,他们也能阻挡得住。可偏偏这个一碰就会倒下的老人却让人不知该如何阻挡才好,说不定一碰这下,这老头就会咕咚一声倒下,死了都有可能。虽然这时候不同于后世,还有讹人这一说,但对方毕竟和自家都督关系匪浅,他们还真不敢让陆仁归出了事了。
就这样,陆仁归一步步向前,众人则缓步后退,竟让他闯进了楚家大门,眼看着就要登堂入室了。
正当此时,一人已从照壁后头闪了出来,正是陆缜闻讯而来。看到陆仁归居然旁若无人地闯将进来,他的脸色顿时一沉:“陆仁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他人家门?难道你陆家之人都是这般无视法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