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可!”还没等王振开口呢,于谦就赶紧阻止道,只是这话说得有些急了,显得颇为失礼。
“嗯?这是为何?”朱祁镇有些奇怪地问道,在他看来最可信的人,依旧还是厂卫中人。
下意识地出口后,于谦才知道自己确实有些太鲁莽了。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陛下,厂卫向来都是捉拿要犯的,早在官场民间有了凶名。若让他们前往查察,只怕会引来边军将士的不安与猜疑。若是因此乱了军心,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唔,你所顾虑的倒也有些道理。那该派什么人去才能不让边关将士心生不满呢?”天子倒也是从善如流,很快就打消了这个主意。而他身边的王振却是心头怒起,本来多简单的一件事情,只要自己派人去做个样子,就足以把陆缜的罪名坐实了,可结果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在王振恨恨目光的注视下,于谦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臣以为,可以让都察院中的某几位御史去这一趟。而且他们还可以担上一个犒赏三军的职责过去,这样一来,也就更显得名正言顺了。”
“唔,这倒不失为一个妥当的主意。还是于卿你思虑周全,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吧。”天子满意地一点头,算是将事情给定了下来。
而王振,此时心里已开始打起了主意。虽然都察院没有完全被自己所掌握,但那里却也有不少唯其马首是瞻之人,到时候他只要用些手段,依旧能让一切照自己的意思来。
当然,他这点心思于谦和邝埜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他们也在心里盘算起来,看有什么办法来把可信之人扶上这个位置。
“陆缜,或许此番之事责任确不在你,但是这榷场终究是你所首倡,现在又出了这等变故,朕总是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的。”在一个话题结束后,皇帝又把注意力放回到了陆缜的身上。
陆缜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臣愿意受罚,雷霆雨露莫非君恩。”
“在一切真相没有查明之前,朕也不好责你太过,就先降你一级,再罚俸半年以儆效尤吧。希望你能明白,朕这么做不是为了罚你,而是为了给那些因此而死伤的边地百姓和将士一个交代。”天子正色给出了自己的意思。
“臣拜谢陛下爱护之情,臣不敢有半点怨尤!”陆缜这话确是发自肺腑。朱祁镇对自己的这一惩罚已经算得上是极轻了。
于谦和邝埜二人听到是这么个惩处后,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只是王振,脸色却变得又难看了几分,这一回看起来又要让陆缜逃过一劫了。
虽然天子话里似乎还留了半句,倘若之后查出事情没有那么多猫腻,那陆缜的罪责依然不小。可事实上谁都知道,在有了这一发落后,后面天子是不可能再严惩陆缜了,除非陆缜之后再犯下什么过错,那才有可能旧事重提。
可他们三个还没来得及为此感到高兴多久呢,天子的后一句话却又让他们目瞪口呆:“虽然此番之事或许另有隐情,但蒙人再次犯我大明边境却是不争的事实。如此行径,实在不能再姑息下去了。所以朕决定,借此机会,对草原用兵!让那些草原上的蛮夷鞑子知道我大明之声威,让他们以后再不敢轻犯我大明国界!”
这突然的一下跳跃是真唬住了下头的三名臣子,半晌之后,他们才齐齐跪了下来:“还请陛下三思,切不可意气用事,妄动刀兵哪!”
王振也错愕了一下,但随即却是一阵窃喜。果然这几年不断的撺掇影响没有白费工夫,天子终于是下了决心要对蒙人用兵了。而这么一来,距离实现自己的理想也不会太远了。
看到三名臣子几乎是在刹那间就跪地劝阻,这让朱祁镇也不觉又有些犹豫了起来。可是当他的目光又转到一角处那张沙盘上时,他的容色又变得坚毅起来——自己这段时日总是在这沙盘上进行推敲,已对如何扫平漠北的一系列行动有了全盘的考虑。现在正是重复太宗时声威的大好机会,岂能轻易放弃?
所以他迅速就冷下了脸:“几位爱卿,你们无须再劝。此事朕意已决,北伐之事,已不容更改!”
见他斩钉截铁地这么道来,三人都傻了眼。谁也没想到今日进宫认罪,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