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教你做什么,一切都要凭了你的本心去做。我要的,只是让这北京城,让这天子脚下少一些乌烟瘴气的东西,让百姓能真正安心地过上日子。你,能做到么?”胡濙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陆缜笑了起来:“能不能做到可不是我这个六品京县县令能说了算的,而在于朝廷。只要胡部堂肯给予下官一定的权力和帮助,下官自会尽我所能去做些什么来改变这一切。”
“小滑头……”胡濙突然神色一松,呵呵地笑了起来。他看得出来,陆缜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同时也算是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这让他的心情变得很是不错。
笑骂了一句后,他才点头道:“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有老夫为你做靠山,许多事情你都可放手去干。不过,有一点你却得记住,那就是掌握分寸,且不可让人拿住了什么要命的把柄,不然老夫也帮不了你。”
“只要部堂大人能在下官遇到难处时出面帮衬两下,其他就不是问题了。”陆缜很有信心地说道。这倒不是他托大,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已拥有了其他京县县令所没有的东西——势力。
为什么许多京县县令在此都束手束脚,什么事都做不了,最终被人定了个尸位素餐的评语?不是他们能力不行,而是他们不敢真个放开手脚去认真办事,因为那太也得罪人了。而且,他们得罪的还一个个都与权贵高官沾亲带故,一旦与之为敌,下场可就很难说了。所以他们宁可得那么个考评,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但有了胡濙的这句话便不同了。县令对上京城里的权贵自然是胳膊扭不过大腿,可堂堂的吏部尚书却足以让所有人都不敢正面为敌。只要他靠上这棵大树,狐假虎威一下,就足以免除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了。
见他笑得这么笃定,胡濙忍不住提醒道:“你也不要太高兴了,京城里的情况太也复杂,有时候就是老夫也未必能帮得到你,到时还得靠你自己去做。而且,不到万不得以时,老夫也不会轻易帮你说话。”
“这个下官自然省得。”陆缜点头。这位是他最后的底牌,当然不可能时时拿出来用,不然胡濙让其他人来做这大兴县令就是了,何必用他呢?
“你能明白就好。现在因为天子已对你有了兴趣,所以短时间里那王振和厂卫应该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你也不必整日憋在我府中了。再过两日,等吏部那边把事情都办好了,你就正式去县衙赴任吧。”胡濙说着,便端起了茶杯,打算打发陆缜离开了。
陆缜见状,也在应了声是后起身告辞,离开了对方的这间书房。目送其离开后,胡濙的两条灰白的眉毛禁不住蹙了起来:“这个年轻人真会是我一直在找的人么?要说起来,他的胆子是够大了,居然敢在朝会上如此对王振下手……但论起手段和心性,却还需要好好地考量一番才是。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好好地在大兴县衙门里干些事情出来吧!”
而陆缜,在离开了对方的视线后,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接下来要成为胡濙手中的一把剑了。虽然对这位前辈他心生敬意,但却也得防上一手才是。毕竟好官并不代表他就是好人,倘若人家到时候来个过河拆桥,自己恐怕就真没地方找理去了。
“有一点他倒是给了我一些提示。为什么王振接下来不会再为难我,就是因为我在皇帝心里留了名字。同样道理,若要让人不敢对我下手,我要做的也是把自己的名声扩大,让京城里的官民皆知有我这么个大兴县令,如此即便之后得罪了什么人,他们也不敢把我怎样!”想到这儿,陆缜的面色里多了几分冷肃与坚毅,他已有了对策。
为什么后来的海瑞在骂了皇帝,骂了满朝官员后照样当他的官,而且官职还一路往上升?不就是因为他的名气够大么?现在陆缜考虑的,就是把这一套拿来用。当然,有些地方还是得要有所改变的,他可不会学海瑞那般不但对人无情,连对自己都很是严苛。做人嘛,最重要的还是开心……
“林兄,过两天咱们又要干回老本行了。”回去之后,陆缜对林烈笑道:“你还当你的衙差,我还做我的县令。”
“大人的意思是要回广灵了?”林烈忍不住喜道。
“不,不是回广灵。而是就在这京城里当县令。我已确知将为这京城大兴县的县令了!”陆缜笑了一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