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焕再一次想到了魏玉宸,被强行塞进宫中当伴读之后,这一位可谓是过得浑身不痛快,三天两头的跟他抱怨。
其中免不得提到那几位小王爷小世子,可想而知宫中储君的争夺战有多么激烈。
这般一想,赵景焕忽然理解赵德海心底的担忧,此时的大兴面上看似安稳,其实随着皇帝的年纪越来越大,储君之位却悬而未决,会越发的风雨飘摇。
而他们这些京官更像是在走钢丝,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这时候并不是你想要独善其身,就能真正的脱离这些事情的。
赵景焕微微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矮小的身材,心底也有些着急。
“少爷,到家了。”金宝提醒道。
赵景焕翻身起来跳下马车,走进门就发现今日赵家喜气洋洋的,“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瞧着大家都笑开花了。”
珍珠帮他脱去大氅,笑着说道:“少爷您还不知道吧,咱家老爷升官啦。”
赵景焕微微一愣:“升官了?”
珍珠乐滋滋的说道:“是啊,圣旨都下来了,这会儿老爷他们都在祠堂呢,少爷您也快些过去吧。”
等赵景焕赶到祠堂那边,果然看见一家人喜气洋洋的都在里头,赵老夫人和黄氏脸上的笑容都快要绽开花儿来。
倒是正在供奉圣旨的赵德海脸色平常,看不出什么息怒来。
瞧见赵景焕的身影,赵老夫人连声说道:“阿彘回来了,快进来,你爹升迁啦。”
赵景焕抬头,父子俩对视了一眼,前者顺势跟祭祀了一番这才算完。
黄氏还在笑道:“老爷升迁可是大好事儿,不如摆下宴席庆贺一番?”
赵德海却淡淡说道:“不宜张扬,自家人吃顿饭就罢了。”
黄氏还要再说,赵老夫人却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升迁虽然是好事儿,但咱家大操大办的话岂不是惹人非议。”
黄氏这才恹恹说道:“那好吧,媳妇这就去置办席面,就算只有自家人也不能太简单了。”
黄氏带着赵静丹和林嫣然过去置办席面,赵老夫人瞧了一眼赵德海的脸色,忧心问道:“怎么了,瞧着你倒是不大高兴。”
赵德海却只说道:“近些日子有些累了,年纪大了有些缓不过劲儿来。”
赵老夫人一听,立刻说:“那别在这儿站着了,趁着这会儿去躺一会儿歇一歇吧。”
赵德海点了点头,走的时候却把赵景焕带走了。
父子俩走在小道儿上,踩着还未化开的积雪,好一会儿赵德海才吐出一口气来。
赵景焕抬头问道:“爹,您是担心升职一事福祸相依吗?”
赵德海瞧了他一眼,点头说道:“只是心底有些忧虑罢了。”
说完又自嘲笑道:“年纪大了,胆子一日日的越发小了,也难怪当年你祖父还活着的时候,常常骂我思虑过重,长着一颗老鼠胆子。”
赵景焕暗道赵家父子骂儿子的习惯倒是一脉相承,自己将来有儿子的话肯定得主意教育方法,非打即骂不是好的教育方式。
“父亲是小心谨慎,小心终归无大错的。”赵景焕如此说道。
想了想又说:“今日曾先生也与儿子提起过此事,在儿子看来父亲升官却是大好事。”
赵德海哦了一声:“怎么说?”
赵景焕继续说道:“前有东街刺杀,后有圈地占田,陛下想必心中恼怒不已,诸位小王爷如今都在宫中,想必在尘埃落定之前,那些王爷们反倒是不愿意横生枝节。”
赵德海眉头一动,笑了起来:“你说的也对,如今他们忙着对付……都尚且来不及,也不会把我们这种小人物放在眼中。”
赵景焕也是如此觉得,至少在现在这个阶段,单纯的保皇党反倒是安全的,因为皇帝并未露出偏向性,这些人就成了各方拉拢的目标。
在政治斗争中,这些王爷要攻击,首先的目标也是直接竞争者,而不是贸贸然去得罪皇帝的亲信,那岂不是自己给自己下绊子。
至于这场战争结束之后会不会有人秋后算账,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得看皇帝到底能够活得有多长,最后的赢家又是谁。
赵景焕笑着说道:“父亲升官发财,儿子心里头也高兴的很。”
赵德海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骂道:“促狭鬼。”
赵景焕笑道:“我瞧着祖母和夫人,表姐弟弟妹妹都高兴。”
赵德海也跟着笑起来:“陛下在这个时候下旨,恐怕也有几分保我的意思,有这道圣旨在,赵家确实是能安稳几年。”
“如今我倒是盼着圣上长命百岁,不要那么快定下太子之位。”
父子俩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彼此的意思,对于大兴而言这太子自然是越早定下来越好,但对于赵家却不一定了。
下一刻,赵德海的话锋一转,“听曾先生的意思,是让你苦读三年,到时候再下场试试。”
赵景焕点了点头:“儿子祖籍在青州,到时候得回乡科考,老师的意思也是苦读几年,到时候若是能够一举通过县试和乡试,便能省去了来回奔波的时间。”
赵德海点了点头,感慨了一句:“十三岁啊,当年曾鹏考中举人便是十三。”
赵景焕抬头问了一句:“爹,你希望我向曾鹏师兄一样少年成材吗?”
赵德海脸色一黑,拍了一下他的额头:“说什么胡话。”
曾鹏的下场可不好,如今依旧逃避在外不肯回京,这种做法在赵德海看来无法理解。
想到曾鹏与曾先生几乎断绝的父子关系,赵德海瞧了瞧儿子心情不是那么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