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是在冬日冒头的时候回到郦城的,她抱着一团白木香,身边跟着一只黑狗。
马车停在城东口,杨花走下来,一双厚底绣花鞋棉质极软,踏步无声,身上穿的则是那天离开时姜黄的衣裙。
她变了,又没有变。
总之她回来了,柳楼就重新开业了,顺顺利利的,原来他们都在等她,说起来她还有些感动。
杨花和他们说,她成亲了,现在是个村妇,虽然还没拜天地,但皇帝下了旨的事应该逃不了。
陆越找皇帝要了旨,当然把他气了个半死,但皇帝还是给了,不过是鲁植执笔,盖的他的玉玺。
能堵住京都人的嘴就好。
要还是堵不住,那杨花这不就回来了吗。
她回到这座荒城,赶在父亲忌日之前。
杨花跪在祠堂里,和往时一样,太阳从一头移到另一头,树荫对着转,整个院子就它俩在较劲。
其实杨花在发呆,她以前跪在这里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呢,或许是想着等会把衣服洗了,或许是计划着明天把酒窖里的桃花酿拿出来。
“嘶——”布料被撕扯开,杨花睁眼,看到那只黑狗前脚扭捏,眼神委屈。看到杨花望过来,它撇开头。
供台上这块垫布好像一直没换过,也该坏了。
杨花看向供台上的牌子,她说,我嫁人了。
那个人好吗?
那个人你们见过的。
他好吗?
他……我可能太喜欢他了。
比他喜欢我要多得多。
太阳与树还在对垒。
他们的问题不在于他好不好,而是她太喜欢他了。就像疯长的杂草,轻易荒了一块地,令人惋惜。
太阳落山,今日是这棵树的第两万六千两百八十次的胜利。
“喂,我说,你都要成望夫石了”。
“……”杨石头看着老厨娘,眼神还是愣愣的。
最近柳楼的生意可不太好,杨掌柜不是很上心,大家伙总觉得氛围变了很多。
“唉——”老厨娘捏了捏她的下巴,“他什么时候过来啊?”不会不来了吧?不是还说要她当证婚人么……
“说说,这一年你都干嘛去了”,这石头回来就只说了成亲的事。
说故事,得有酒吧?
老厨娘随便捡了壶淡口的,给她满上。
“大年初一,我去找他,坐的船”
“他跟我说了一些事,也好,本来也不想走”
“然后就一直呆在他身边,看看京都看看人”
“京都,很好,但他们不喜欢我,太妖艳”
……
絮絮叨叨的。
“县长呢?他也不喜欢你?”老厨娘的话说得很慢,动作也很慢,杨花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