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谈听瑟实在拉不下脸拒绝,只能点头,“好吧。”
说完,两人和身边的人打了招呼后,一起站起身默默离开餐厅。
“陆先生?”
陆闻别手一顿,收回视线淡淡笑了笑,回神应道:“这事我会考虑的,到时候安排人和这边对接。”
说完,他放下酒杯道了声“失陪”,然后起身离席。
谈听瑟和顾加恒是从餐厅侧门离开的,这扇门外是一条船体外侧环绕一圈的长廊,围栏另一侧是海面,走到尽头就是甲板。
她走在里侧,根本不敢看外侧的海面,哪怕平静海面上倒映着岸边楼宇的霓虹,在别人眼里美轮美奂。
离开船舱后她也没能缓解那种糟糕的情绪。
“终于有机会独处了。”顾加恒不好意思似地摸了摸后脑,“有些话我昨晚憋了一晚上了,很怕一直找不到机会说。”
“……什么话?”谈听瑟勉强回神。
“你可能不太相信,但是你还不是首席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了,你跳的配角我也看了无数遍,你在我心里就是类似女神的存在,我没想过有一天能和你这么近距离地说话。”他傻笑起来,“昨天我觉得我快体会到一见钟情的滋味了。”
谈听瑟一怔。
“我真的很喜欢你,也不知道是不是仰慕更多一点。”顾加恒握拳抵在唇边轻咳,“我也知道我大概没什么机会,但是机会近在眼前不抓住好像不甘心。”
她抿了抿唇,“我——”
他却又急忙反驳:“我不是要答复什么的!真的!就是想要一个联系方式,要一个可能或者……机会?希望偶尔能跟你联系联系,说说话,有机会的话能再在巴黎或者国内见面。当然,我确实挺想不自量力地追求你的。”
一见钟情……
听见这四个字,谈听瑟就忍不住想到自己。她下意识地就想干脆明了地拒绝对方,免得给对方无谓的希望,让他重蹈自己的覆辙。
然后刚一抬眸就看见了黑压压的海面,她心里一紧,呼吸也随之凝固。
“怎么了?”顾加恒表情苦涩而失落,“就是一个联系方式也不行吗?”
“……联系方式的话,可以。”谈听瑟脑子乱哄哄的,到底点了头,准备在微信上再跟对方说清楚。毕竟宴会还没结束,眼下不好弄得太尴尬。
交换联系方式后顾加恒又东拉西扯地说了很多,谈听瑟受情绪影响听不太进去,更没心思专心思索,只能礼貌性地不时应和。
没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快掩饰不住了,只能以打电话为借口表示自己需要独处。
顾加恒握着手机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点点头表示理解,离开前却又迟疑道:“你脸色看着好像不太好?是不舒服吗?”
“没有啊。”谈听瑟强撑着笑笑,“可能只是因为这里光线不太好?”
“好吧。那,我先走了?”他指了指身后,重新笑起来,“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叫我。”
她保持着笑容,“嗯”了一声。
确认顾加恒走远后,谈听瑟终于卸下脸上的伪装,不安地环顾一眼四周,最后迟疑着抬起手,同时往前迈了一步,想要扶住甲板边缘的围栏。
然而没被打扫干净的透明水渍却蓦地让她脚下一滑,整个人直直地朝围栏扑去,狠狠地撞在上面。
一声惊恐的尖叫卡在喉间,她肋骨以上的位置扑在外面,虽然远不至于跌出去,但却让她毫无妨碍、毫无准备地俯瞰着整片海面。
深重的寒意与压迫感扑面而来。
谈听瑟瞳孔紧缩,面色苍白地紧紧攥着栏杆,一口气就此卡住,整个人如坠冰窖,大脑一片空白。
忽然,一双手握住她的肩,试图让她后退,于是她握住围栏的手更加用力,终于失声喊道:“别碰我!”
“谈听瑟。”身后的男人嗓音沉稳,语气焦急而严肃,“是我。”
陆闻别?
谈听瑟目光渐渐聚焦,再次触及海面的那一刻猛然闭眼。
“我扶着你,先退回来。”他说。
她用力深呼吸,像濒死的人那样。
“不用你管。”她僵硬地直起上半身,声线在夜风里细细颤抖。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用力咬住唇,逼退生理性的泪水,回身用力挥开男人的手,“你离我远一点!”
谈听瑟脸色发白,眼眶是脆弱而恐惧的红。
陆闻别胸口一窒,勉强平稳住自己的呼吸,停在半空的手再度伸了过去,“你状况不好,我让游轮返航。”
走进餐厅时她脸色就不太好。晚餐途中他数次观察,她表面好像没什么异样,实际动作有些迟缓和不自然,跟她刻进骨子里的用餐礼仪相悖。
联想到曾经的那次游轮事故,他有了某种猜测,胸口蓦然沉重。
他庆幸自己今晚来了的同时,也对严致让她独自前来置之不顾的举动有些恼怒。
“我很好,不用陆先生关心。只不过刚才差点摔倒,有点吓着了。”
哪怕依旧恐惧着,谈听瑟还是逼迫自己松开了攥着栏杆的手,松开后才发现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筋挛到发疼。
她胸口不断起伏,一方面因为后怕,一方面是因为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要被陆闻别看到这一切?
被他看到懦弱与恐惧,被他看到自己还深陷于过去阴影中的样子。曾经拍那支水下芭蕾的短片时,她以为自己克服了对水的恐惧,还自以为是地将视频命名为“新生”,那次晚宴上这短片同样也被陆闻别看到了。
结果呢?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