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矮如台阶般的城墙,成了一座无法跨域的鸿沟。
一路气势如虹的云剑山弟子就算再怎么嚣张,走到这城墙之前,也得止步。
因为这城墙代表的不是某一个门派的权威,也不是一个王朝的尊严,而是整个仙道的权威。
这不是一家一派的城墙,甚至不是仙道十八门的城墙,这矮如台阶般的城墙,是仙道的秩序,那个门派都不能破坏,不然必将引起公愤。
缴纳了百颗十草丹,上百个云剑山弟子进入易区,开始在易城之中,大举搜找方荡。
子云山盘坐在易区之外,吞了一颗百草丹,手捏一块玉贝石,闭目蓄养精神,不断抽吸玉贝石中的灵力,从而恢复自己的修为。
子云山前后喷出数百口心血强行催动荧魂索剑大、法,又疾驰百里,消耗之大,已经到了元气枯竭的地步,再不休息,就要开始耗损精元。
元气可以恢复,可以从玉贝石十草丹中摄取,但精元消耗一点就少一点,吃什么都补不回来,只能靠着修炼一点点重新积攒。
子云山面前漂浮着那颗荧魂索剑珠,不过此时这颗珠子光泽全无,如同一块石头般毫无异样之处,再也不能指引方向。
子云山闭目半个时辰后,再次张开双目,望了一眼易区之中,依旧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这使得子云山心中生出一丝不妙来,就在这个时候,子云山身前传来咯叻一声脆响,这声音落在子云山耳中,不吝于晴天响了一个霹雳。
荧魂索剑珠竟然迸裂开一道口子。
子云山双目微微一凝,随后摇头叹息,他耗用大量的元气精血,催动着荧魂索剑珠,威能也就只能持续到这里了。
并且他感觉到千叶盲草剑似乎又被什么东西污染了,虽然被污染的幅度不大,但却确实是又有脏东西落在了千叶盲草剑上,那仅有的,和千叶盲草剑之间的一丝联系越来越微弱,现在几乎已经完全无法感觉不到了。
此时一个个云剑山弟子急速赶回,他们尽皆两手空空谷,愁眉不展,显然都没有找到方荡的下落。
易区并不算太大,上百个弟子翻天般的寻找,都没有找到,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方荡已经被易区中的某个人或某个势力给藏了起来,另外一种,方荡已经离开了。
不论是这两种中的那一种,对于子云山来说都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云剑山弟子一个个眉头不展。
子云山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看向那颗破裂的荧魂索剑珠。
林师兄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子云山面前,随后云剑山上千弟子呼啦啦的跪倒一片。
虽然林师兄等人一声不吭,但子云山又何尝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他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是继续追踪方荡,但需要他耗用精元来重新催动荧魂索剑珠,这将对子云山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一旦修为下降到一定程度,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在头顶上的天劫一落下子云山必死无疑。
另外一条路,就是暂时放掉杀死子泥的混账,等缓过这口气来后,再次寻找方荡。
这两条路那个对自己危害最小,子云山何尝不清楚,他能够感受到弟子们的那种拳拳之心,但他现在没得选择。
子云山欣慰的看着眼前众弟子,想笑,却着实笑不出来,他堂堂的练气境界,开窍层次,随时步入肉身劫的修士,带着上千门人弟子,一路追杀一个小小的蜕皮境界武者,还被逼的吐出无数口精血,传扬出去,整个云剑山都要蒙羞。”
现在对于子云山来说,要报的,不光是子泥的仇,还有门派之耻,夺剑之恨,辱剑之仇,或者说,现在已经不是私仇那么简单了,他们这一次,倾巢而出,若是没有半点成绩无功而返,云剑山蒙羞,玄云剑塔都将被钉在耻辱柱上,被天下人耻笑。
虽然那些丹成境界的修仙者懒得管他们浊世的事情,但丢入丢到这个份儿上,丹成修士的脸面都挂不住,毕竟丹成以上修士虽然不在浊世厮混,但却也彼此之间对各自的门派有所比较,使得丹成修士受辱,他子云山就是有十条命,也弥补不了这样的弥天大罪。
子云山没有多说什么,闭上眼睛,再次张目之时,浑身上下的三百九十八个窍穴之中各自喷出一束灵光,这些灵光发出窜天猴般的哨鸣,一道道的轰击在那颗荧魂索剑珠上,每轰击一下,荧魂索剑珠便迸碎一块。
三百九十八道灵光接连轰出,最终那枚荧魂索剑珠被轰击成渣,只剩下一颗丢溜溜蕴含五色光华的米粒小珠。
这米粒小珠在空中晃动几下,随后暴起一道白线,直奔易城之外。
那小子竟然不在城中!
子云山觉得自己再次受到了玩弄,险些咬碎了满口牙,一挥手,上千云剑山袱剑弟子如猛兽出闸,追着天上的那一道白线疾驰而去,再次将易城之中踏出一道笔直的白地来。
云剑山弟子来得快去得更快,迅疾如雷,骇得城中百姓一个个噤若寒蝉,以至于云剑山弟子已经早就走光了,依旧不敢多说一字。
……
“荡儿,荡儿,你怎么没将那老太太杀掉?”方荡的爷爷在方荡脑海之中苍蝇般的盘旋着嗡嗡乱叫。
方荡掏了掏耳朵,依旧无法驱散这嗡嗡声,便道:“我已经从那女人身上拿了很多东西了,没有必要再要她的性命。”
方荡的爷爷看了眼方荡的那只漆黑无比的手臂,这手臂看上去就像是墨块一样,不,远比墨块还要黑,似乎连光线都被吸收进去了,在空中看过去,方荡的那只手不像是一个有形体的东西,反倒像是空中破了个洞,是凹陷在空中的。
原本方荡的爷爷觉得方荡就是个傻瓜蛋,但是现在,他对方荡感觉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此时只觉得方荡身上处处是谜,原本他以为方荡撞大运的事情,现在扭头看过去,竟然似乎完全和运气无关,都是方荡靠着自己本身的能力来完成的,所以方荡的爷爷再也不敢小瞧方荡了。
“你这只手怎么样了?”方荡的爷爷问道。
方荡将手放在眼前摆了摆,晃动五指,然后摇头道:“麻了,没什么感觉,但还是能动。”
“麻了?难道就只是麻了?”方荡爷爷相当受不了方的说话的方式,抽走了那母蛇蝎一身血毒,那血毒不逊色与半颗钻心透骨丸,方荡竟然只用一个麻字来形容。
方荡的爷爷沉默半晌后,开口道:“荡儿,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从你出生的时候开始,一点一滴仔细说,我特别想听。”方荡的爷爷原本以为方荡就是个智商不高的小笨蛋,但现在,方荡的爷爷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将方荡的事情仔仔细细的了解一番,一丝一毫都不应该错过。
说道往事,说道方荡出生的时候,方荡清澈的眼睛微微迷茫了下,随后想起了那漆黑的房间,那只有一线宽窄的小小窗户,还有那难闻的气味。
方荡不杀母蛇蝎,不是因为他从母蛇蝎身上抽吸了大量的血毒,而是因为母蛇蝎居住的地方和娘亲居住的地方如此的相似,以至于,方荡只想着怎么帮助其摆脱当前的困境,丝毫不去考虑母蛇蝎曾经要做出的对于他的伤害。
方荡心中也有祈望,希望自己的娘亲也能碰到一个如他这样的人,来帮助娘亲摆脱那漆黑的牢房。
方荡实在不愿意继续想下去了,摇了摇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