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光照亮山河,云国与虹国的兵戈铁马已就绪,山林间的鸟儿彷若有灵,振翅而起离家远遁,躲避即将到来血雨腥风。
此刻,一名少女平和地躺在床上睡得很沉,将要带着大军出发的云国将军面容冷酷看着脆弱的她,袖中藏着不久前得到的虹国兵力部属-他们将兵分五路进发,踏入咏心楼为其准备的墓地。
只要一抬手,少女便会毫无反抗之力地死去,生与死,在乱世之中总是如此廉价而无聊,令人意兴阑珊。
云国将军意兴阑珊地想-兵力部属已到手,要不要杀了她?
电光石火间,床上的少女彷彿感觉到露骨的杀气,赫然睁开眼睛,见一名中年男子阴测测盯着自己忍不住惊坐而起,叫了一声:「啊!又是你!」
「又见面了,洛光姑娘。」秦涯微微一笑,收敛满身的杀意,只馀一种心平气和的从容,少女睁着明亮纯净的双眼瞪着先前只露过一次面的男子,对方显然便是把自己抓来此软禁的幕后主使,状似盛气凌人,可手却情不自禁微微颤抖。
洛光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对方为何抓自己,待的越久,她的心愈慌,可只有一点她清楚知道,现在是生死攸关的一刻,因为幕后主使一般不露面,一旦出场,非生,即死。
「走吧。去见你的将军。」将洛光颤抖的手看在眼里,秦涯心中已有决断,手一闪伸向洛光,而后者毫无反抗之力,瞬间失去意识。
看见少女倒回床上,秦涯似乎轻笑一声,转过身出帐门,向门外的手下吩咐:「将她带去那里。」
「是!」
离去的秦将军如是想-让你们有情人死在一处,便算是积德行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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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国大军整装待发,刘御一身戎装,将刚刚收到的信藏进袖中,翻身上马,信上写着的是太子殿下最终和两位护国将军商定而成的计策。
脑中闪过周天恩在帐内对自己说的话和势在必得的笑容,刘御紧蹙起眉,面容严峻,可沉静如他却什么都没有问。
信应该已经送至秦涯手上,想起临行前陈叔老泪纵横的质问,刘御不禁淡淡一笑,曾沉稳如老人般的气息一扫而空,冬日照在少年身上,依稀可见少年意气与锋芒毕露。
-将军不怕日后后悔吗?
-不后悔。
将军独自策马前行,身后没有千军万马,唯有炽热的阳光在身侧相伴,看似孑然一身,一如从前,可扬起的嘴角却透露出,少年已不再是昔日的少年。
少年有了自己的方向,自己的坚持,自己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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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灵山上,一对男女走出民房,立于山巔之上,举目下望雾气森森的山林。
「先生,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样貌出眾的美丽女子悠悠开口,一双幽深含情的盈盈目光望向身旁同样俊朗不凡的男子,后者忍不住伸手轻拍她的头,才拍一下,又觉不妥地顿住,故作平静将手收回至身后,望向白雾与山河,淡淡开口:「宫里的宫女已经处理妥当,宫外的计谋也已经就绪,今日此山的一草一木皆为我们所用,待虹国储君与云国天子一同葬身于此,天下大计事了,你欲如何?」
男子提问,目光却不落在女子身上,或许是害怕对方的回答,或许是畏惧那总有一日的分别,他连一丝眼神都不想给身边之人,就怕无意流露出一点懦弱或不捨。
「先生觉得呢?」女子在侧,声音温柔,像一坛猜不出真正来歷的酒令人愈饮愈沉醉,可无论过再多年,也依旧看不透、喝不懂。
「语嫣,我觉得待天下事了,我们便分别吧。」男子平静地开口,而后毫不犹豫转身,步伐坚定地走远。
既然看不懂、摸不透,那便不必再强求,近二十年的牢笼,于他,真的够了。
「林凡!站住!」傅语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竟透着难得一见的薄怒,男子忍不住轻轻扬起嘴角,但脚步没有停下。
这怒吼,或多或少证明这二十年,自己不是一场空吧。
林凡一边走,一边忍不住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这一双手,本是用来执子,乾乾净净、不染尘俗,可如今以人心为子,整日拨弄阴谋诡计,不知沾染上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
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这样的人?
为了确保徒弟能有登临九五的信念,他利用傅林与洛雪的信任,对其心狠地下毒;为了测试太子妃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他利用自己的好友,释出凤命之说;为了更好的掌握太子的一切,他利用人心的贪婪,接近太子妃身边的宫女;为了完全掌握虹国的兵力部属,他利用他人的感情,绑架无辜的少女;为了彻底摧毁虹国太子的对抗意志,他利用少女的身世,杀害一位可怜的孩子。
能发挥作用的一切,无论大小,无论善恶,无论真假,林凡一个也没有放过,才能让局面走至如今尽在掌中的局面,而曾经玲瓏如琉璃般的心,也随之沾染一层层难以磨灭的鲜血。
林凡渐渐不认识自己,他不知道自己为了她,究竟会做到何种程度?
将手重新负至身后,山巔上的中年男子步伐未停,苦涩又无奈一笑,因为即使厌弃自己至极,他的心中竟然没有浮出半点后悔的情绪。
他是一个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步步踏入万劫不復陷阱的入局者。
年少心动,二十牢囚,世人只道棋圣云游天下,不慕世事繁华,心胸开阔,却不知林凡一生搅弄风云,只为博美人一笑,何其自私?何其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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