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二十三年冬,虹国皇太子、三皇子作为副将,共率百万大军亲赴边境,同日,原本主战主和争论不休的云国,在少年天子萧青宇独排眾议的坚持下,秦涯终于率军出兵峰城,短短三日,以绝对的人数优势逼迫镇守峰城的刘将军退守三百里。
北方严寒,大雪漫天,物资最为要紧,可兴高采烈夺得峰城的云国兵士震惊的发现,峰城里所有的粮仓和百姓都已被撤离,刘御早已做好撤离峰城的准备,表面上看似固执顽固地抵挡一个多月,似乎要死守峰城,暗地里却早早撤离一切,让云国得到一座货真价实的空城。
峰城失守的消息快马加鞭朝京城而去,途中先遇上正整军朝峰城出发的虹国援军,得知刘将军退守燕城后,大军加速改道向燕城而去。
获得空城的秦涯不急不躁不怒,整顿一日后大军兵分三路前往燕城,兵临城下之际,早有准备的刘御以燕城盛產的冰雕为盾,环绕燕城之外,自製一道层层叠叠起来的坚固冰墙,以冰为盾,在这严寒的冬日里铸不化的城墙,将百万大军拒于燕城之外。
翌日,下了好几日的大雪忽停,秦涯命大军将成山的柴火堆在冰墙之外,以火为引开道,在冰墙外燃起连天的焰火,待冰墙化开后,停止添加柴火的云国兵士却震惊发现,火没有要停下的趋势,原来是虹国的兵士在冰墙后堆积成山的柴木,冰盾而后是火盾,百万大军再次被拒于燕城之外。
大火烧得燕城像六月般炙热,以十万军抵挡百万军队于外的奇蹟令虹国兵士士气大振,刘御独自站在燕城城墙上,看着连天大火,心中却不乐观,只因城内柴火撑不了几天。
奇计有穷尽之时,诺大的兵力差距,依然残酷地存在着。
只能祈祷,在这些日子四处蒐罗的柴火烧尽之前,虹国援军能够成功抵达。
这一刻,连天大火下,刘御难得有些失神,脑中浮现风铃事变时,不管不顾要跃进火中的女子,她灵动的双眼总带着天真的笑意,如此清晰出现于思绪里,彷彿就在眼前。
可刘御知道,她在虹都,他多守得一日,虹都便多一天的安稳。
思及此处,刘御转过身,背后是连天大火,他的步伐稳健而冷静,面容冷峻却可靠,城下的兵士看着,即便情况危急,但心中却没有不安,只有一股热血和毫无理由的坚定-只要有将军在,便不会败!
自开战以来,刘御的奇谋已然折服眾将士的心。
但该来的,还是会来。两日后,柴火已尽,曾经的十万兵力也早已死伤过半,刘御与城内兵士举杯喝下壮行酒,碎碗的一瞬间,似乎大地都在震动,为这一群壮士呈上最后的哀歌。
火势渐小,云国蓄势待发的百万大军冷酷立于燕城之外,待火势依稀之时,不给丝毫喘息机会,秦涯大手一挥,霎时,箭如雨下。
「杀!」一时,杀声震天,城内之人通虹着眼眶往前衝去,城外之人被拒于城外憋屈许多天的不耐之情也倾泻而出。
到处都是血,四处都是雪。生与死,只在一线之间。
从午至晚,虹国士兵渐渐不支,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数悬殊越来越大,心一点一点的寒凉,似乎与阎王相逢的日子就在眼前,忽地,惊天的马蹄声从后而来,漫天箭雨向云国方向射去,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是援军!」
身着红色盔甲的大军绵延几里,就在身后,给予心灰意冷的士兵们求生的力气-他们来了!虹国百万大军终于即时抵达燕城!
虹国士兵兵分三路,皆蓄势已久,与力竭的云国士兵不同,身穿红色盔甲的士兵势如破竹,穿着黑色盔甲的云国士兵以肉眼可见速度退后,秦涯远远看见骑在马上的周天恩和他身边的萧言,微不可见的扬起嘴角,而后沉声下令:「撤!」
此战青史留名,成就一段后世称颂的佳话-建元二十三年,刘将军率十万军抵抗云国百万雄师,死守三日,至援军至,解燕城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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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虹都皇宫椒房殿里,皇后正与太子妃用膳。
今日早朝燕城捷报已传至后宫,知晓周天恩一行人已上战场,洛霜的心不自觉地便飞往严寒的北方,夏凊注意到儿媳心不在焉的模样,淡淡一笑道:「恩儿已至燕城,下一步便是要夺回峰城,你且放宽心,如今边军士气大振,定会顺利的。」
「谢母后,是我胡思乱想了。」洛霜心中一暖,暗怪自己情绪外露太明显,周天恩上战场,身为母亲的夏凊怎会不担忧,可自己竟还反让皇后来宽慰。
「我没怪你,你这般担忧,可见用情,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夏凊轻轻笑起来,少女初见时对这场婚姻的抗拒模样犹在眼前,但不知自己儿子怎么做的,不过几月,竟能让她对他另眼相待。
两人两情相悦,夏凊看在眼里,开心在心底,几日前的凤命风波还令她担忧一阵,但儿子的应对让她很是满意,没有负了姑娘的真心。
洛霜脸微微一红,眼睛无辜地眨了眨,无言以对地扒一口饭塞进嘴里,假装没听到。
见洛霜害羞,夏凊忽地想起大军行前一日,自己竟也破天荒看见儿子红脸的模样,忍不住扬起嘴角。
傍晚从清华殿回来的路上,周天恩镇重地将洛霜託付给夏凊:「霜儿终归不是在宫里长大的人,我不在宫中的这段期间还望母后多加照拂。」
「这不用你说,我也会这般做的,太子妃聪慧,不会出什么事的。」夏凊理所当然地答应,周天恩没有放松的感觉,反而轻叹一口气,皱起眉幽幽开口:「不知为何,我总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不太放心。」
见一向沉稳的儿子患得患失的模样,夏凊忍不住调侃:「应该是捨不得吧?我看你巴不得把太子妃放袖口里,天天揣着。」
当时的周天恩瞬间红了脸,不自在地咳一声,转移话题道:「还有一事希望母后帮忙。」
「说吧。」
「我前些日子知道霜儿爱舞,想着母后是此中翘楚,若间时能指点一下霜儿。否则宫中无事,我怕她闷着荒。」想像洛霜跳舞的模样,周天恩目光不自觉一亮,有些期待。
「你还怕她无聊吗?」夏凊听到最后一句话有些忍俊不禁,笑着道:「好,我必亲自教她霓嫦舞衣曲,等你回来,让她跳给你看。」
思及此处,夏凊回过神,望向身穿端庄宫装的洛霜问:「今日有带衣服来吗?」
「是!」洛霜目光一亮,兴致盎然地回望,昨日夏凊突然亲口说要教自己跳舞,让她又惊又喜。从永安侯府的乔迁宴后,洛霜便记住了张咏箏所说-皇后娘娘擅舞。如今岂不是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