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这边好容易聚拢了六七十条战船,举目望去,就见洪旭已在外围中清理出一条航道,当下大喜,忙令手下从四下拥堵的系泊的船只中驶出。
然而他的“胜”字号座船还没动,旁侧却突然冲出数十条三四百料大小,用木棚遮挡住整个甲板的战船,瞬间将不宽的出口完全占了去。
他不由大怒,让掌旗官连打旗语,命令那些外形怪异的船立刻让路。
但对方根本不搭理他,只顾着从洪旭清出的通道向外涌,甚至相互之间还来回挤兑,毫不谦让。
“混账!这些家伙要造反不成?!”
一旁副将忙禀道:“军门,那好像是朝鲜水师的龟船。他们武纪废弛,骤遇敌袭,怕是很难节制得住……”
郑芝龙眼见明军在不断炮击南侧停泊的战船,直气得脸色铁青,厉声喊道:“冲过去!撞沉他们便是!”
“末将遵令!”
朝鲜水师旗舰上,郑万诚心有余悸地瞥了眼甲板上党嘉茂的人头。不久前这位郑芝龙派来的监军正嚼着槟榔,却突然四肢抽搐翻到在地,而后“大明监军”韩桐便突然冲出来割了他的头。
“韩、韩将军,郑大人……啊,虏贼那边打旗令我让开水道。”他咽了口吐沫,“你看这……”
“不要理他。”韩桐用力甩了甩刀口的鲜血,冷声道,“我可提醒你,等会水师万炮齐发之下,难辨敌我,怕是难免误伤诸位,还是早些离去为宜。”
郑万诚心中苦笑,若非您老拦着不让我们弃船登岸,哪儿有这些危险?
韩桐又接道:“郑大人只消从莱州港脱身,我定禀明朝廷,记大人先前暗送虏贼线报之功。待朝廷行文朝鲜国王,郑大人还必有升迁,便是三道水军统制使也未必不可能。”
郑万诚原本就得仁兴君吩咐,要全力配合大明,眼下又听闻“水军统制使”几个字,当下收起惧意,用朝鲜语高声喝令手下谁的路也不要让,以最快速度驶往朝鲜。
郑芝龙的座船“乾胜”号带着数十条战船,不顾一切地冲向前方二十来丈的通道,意图抢在朝鲜人前面挤出去。
却不料朝鲜水师所装备的皆是桨帆船,大量长撸一齐划动,船速立刻便提起一大截来。而纯靠风力航行的盖伦船、福船之类却显得十分笨拙,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了,启动速度和灵活性完全比不过朝鲜龟船,甚至因船速太慢,即便想撞都摸不到这些船的边儿。
故而郑芝龙只能眼睁睁看着朝鲜船一条接一条驶出系泊区,好半天之后,才有一条“威”字号战船和几条小型艍船瞅准空隙溜了出去,其他稍大些的战船皆被挤在内侧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