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淑仪公主被送出门的吉时,芳贵妃就不行了,在床上说了几句胡言乱语,更是……更是上吐下泻了好多秽物,搞得恶臭满屋,然后就再没了声息,经尹院首再三确认,芳贵妃已经咽气儿了。”
皇后到这个时候才定了定神,一边转身急匆匆随着宫人朝芳贵妃宫中赶去,一边又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压低声音去问宫人:“芳贵妃临死前都胡言乱语了什么?”
宫人眼神闪烁,私下逡巡,确定没人听到,这才大着胆子小声跟皇后道:“回娘娘的话,芳贵妃临死前大骂万岁爷一通,说万岁爷是……是没心肝儿的,不配……不配为人……娘娘,奴婢不敢再说了!”
这样大逆不道之言,奴婢自然是不敢说了,皇后却也是已经猜到了,她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然后吩咐宫人道:“你去办一下,务必让当时在场的宫人都闭紧了嘴巴,这种话就不要往外传了,再吩咐人好生为芳贵妃梳洗净身,也好让她走得体面。”
宫人微微惊愕,不太能理解皇后对芳贵妃的维护,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了:“是,奴婢遵命。”
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记恨好埋怨的?
皇后的确曾经厌恶芳贵妃,但是如今,这厌恶随着四皇子、芳贵妃的接连死去、还有淑仪公主的厄运,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反倒皇后心里还升起了股子兔死狐悲来。
说到底,她跟芳贵妃不过是一样的,身份再怎么显赫,却也都是靠着夫君还有儿子过活的人,从前她倒是比芳贵妃强,身后有个厉害的娘家,可是如今,她的处境却是比从前的芳贵妃还要艰难得多呢。
如今,她的娘家是再靠不上了,不仅仅是娘家,夫君跟儿子也是靠不住的,她如今……
就只能靠着自己了。
她都已经不期待自己终有一日能够坐上太后的宝座,泰然舒坦地享受这一生为了自己为了儿子奋斗而来的至高权力和无尚尊贵。
她如今只盼着自己能……比芳贵妃强点儿,至少走得比她体面安详。
想到此处,皇后牵了牵唇角,露出一丝苦笑。
……
今儿可是淑仪公主和亲离京的大日子,京师内外可谓都是一派喜庆,从一大早就开始吹吹打打的了,朝廷更是在京师派发赏赐,真是好不热闹,说起来这程子皇室的喜事可真是一桩接一桩,还都是芳贵妃的儿女,也算得上是双喜临门了?
老百姓哪里懂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觉得四皇子娶一国公主是大喜事儿,淑仪公主要嫁一国国主,享国..母之尊更是喜上加上喜,百姓们一边议论着芳贵妃命好,一边争先恐后地抢着朝廷的赏赐,小小的金锞子不甚起眼,可却是皇家之物,抢到了拿回家那是能正经留着传家的。
穆葭就是被外头吹吹打打的声音给吵醒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下了床,就瞧着碧瑶蹦蹦跳跳地进来,手里捧着几个金锞子,笑嘻嘻地送到穆葭面前:“小姐你看,这是奴婢刚刚从外头抢回来的,嘿嘿!足足六个呢!正应了个六六大顺的好彩头。”
穆葭看了一眼碧瑶手里的金锞子,倒是颇感意外:“万岁爷倒是给足了芳贵妃跟淑仪公主面子,而且……瞧着万岁爷心情倒似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