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玉玑在外面的酒楼用过午膳,才回晋南王府。她回去时,司阙正在弹琴。她不由噤声,没让侍婢跟着进去伺候,将脚步放得轻浅,独自进去小间换了衣裳。
琴声丝丝缕缕传进耳中,尤玉玑听了听,知道又是一首新曲子。
大概对音律很敏感的缘故,尤玉玑听过一遍就记下了。她换好衣服出来时,偎坐在美人榻上,安静地听着琴曲。
一曲终了,司阙抬眼望向尤玉玑。见她趴在美人榻上的小几上,正在疾笔写着什么。
“姐姐写什么?”司阙腿脚不方便,仍坐在琴台后遥遥望着尤玉玑。
“把你刚刚的曲子记下来。”尤玉玑抬眸望过来,“这支曲子叫什么?”
“没名字。姐姐随便起一个就是。”
尤玉玑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仍没想到好的名字。她索性翻到下一页,将上次司阙即兴创作的两支曲子也记下来。
她俯身,吹了吹纸页上的墨迹,待墨迹干透,才微笑着将册子合上。她望着空白的封页,略一琢磨,落下“拾音集”三个字。
司阙推着轮椅,从琴台后出来,停在美人榻旁的三足木架旁,拿起上面的平安锁。
尤玉玑刚刚将这枚小金锁放在这里时,他就发现了。他指腹摩挲着小金锁上的琴纹,望向尤玉玑瞬间露出灿烂的笑脸。
“姐姐,你给我们的孩子准备了这个。”
尤玉玑刚刚放下笔,转眸望过来,否认:“不是。”
她起身,立刻朝另一侧柜架走去,蹲在矮柜前,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她并没有看见身后司阙阴沉的脸色。
司阙盯着尤玉玑的背影,握着小金锁的手逐渐用力,似乎只要他再一用力,这枚小金锁就会化为灰烬。
尤玉玑转身走过来时,他及时收起眼里的戾色,握紧的手也慢慢松开。他将小金锁随手放在榻上,垂下长长的眼睫藏起眼中的恹戾。
尤玉玑拿了剪子和一团红绳过来,在美人榻上侧身而坐。她拿起剪子用力一剪,将细细的金链剪断,拴在上面的小金锁滑落,落在美人榻上。
司阙抬眸,望着尤玉玑将小小的平安锁穿进红绳中。然后她望过来,对司阙笑,她含笑的眼尾是温柔的暖湾。
尤玉玑起身,走到司阙身后,将坠着平安锁的红绳绕过司阙的前颈。司阙眼睁睁看着那枚晃动的小金锁逐渐下移,贴在他的胸口。
下一刻,尤玉玑的纤手滑过他的肩绕到他身前捏着那枚平安锁调整了红绳的长度,再用剪子将红绳剪断,牢牢打了个死结。
她双手搭在司阙的肩上,俯下身来,下巴几乎贴在司阙的肩窝,垂眸望向坠在他身前的平安锁。
“喜欢吗?”她细细软软的声音传来,春日暖溪里绽出一捧一捧涟漪。
司阙轻轻翘起唇角,声音倒是嫌弃得很:“这是送满月奶娃子戴的玩意儿。”
尤玉玑起身绕到司阙面前,在他面前弯下腰来,将这枚平安锁挪进司阙的衣襟里放好,柔声:“祝福是一样的。”
司阙望了尤玉玑一眼,再垂眸望向自己的领口。
他向来不喜欢金饰。尤其是以前每每节日,他必要穿上公主的宫装,沉甸甸的金饰让他恶心。
他修长的手指挑起红绳,将藏在衣襟里的平安锁扯出来。他瞥着系在红绳上不停晃动的小金锁,多看了一会儿。
行吧,金子的好像也没那么难看。
“姐姐。”他浅浅笑着,眼睫上镀了层乖顺,“我很喜欢。金饰是质地最好的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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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午后,尤玉玑偎在司阙身侧刚要睡着。
枕絮叩门进来,古怪地望了一眼依偎在床榻上的两个人,才禀话:“夫人,世子过来了。”
尤玉玑刚要睡着,很是困倦,连眼睛都没睁,倦声轻语:“说我睡着,撵了。”
枕絮退下去。不多时,她再次回来禀话:“夫人,康景王携带王妃上门。大约还有近一个时辰就要到了。世子说您得过去一趟。”
尤玉玑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已经困倦极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
枕絮抬眼,看见尤玉玑翻了个身,司阙正在给她盖被子。枕絮匆匆别开眼不敢多看,立刻退下。
尤玉玑睡了不到半个时辰便醒来。她起身下床,手腕忽地被司阙攥住。她转眸望过去,看见司阙眼里的沮丧。
“姐姐,你要陪世子待客。”
尤玉玑声音放得轻软:“康景王与王妃一起过来,我理应过去一趟。不过我会找个托辞很快回来。”
她展颜绽笑:“答应了下午陪你去看冬菊的。”
司阙这才乖乖地笑起来。
待尤玉玑转身,司阙立刻收了笑,拎起床里角落正睡着的百岁,将它高高抛起。睡梦中的百岁吓了一跳,半空中蹬了蹬腿,一个鲤鱼打挺四爪稳稳地落地,它歪着小脑瓜,迷茫地望着司阙。
司阙却没在看它,而是慢悠悠地自言自语:“康景王什么鬼,敢让我的鸢鸢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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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尤玉玑答应司阙的那般,她去了花厅见了齐鸣承和他夫人,客套了几句,便推脱头疼想要离席。
陈安之巴不得她快点走,免得齐鸣承盯着她。
齐鸣承前日送帖子过来说是赔罪,可到了之后绝口不提那日之事,随口闲聊时口语也是一惯的傲慢。
陈安之不由心中不悦。他目光不经意间瞥向齐鸣承的妻子冯珍,怔了一下,立刻收回目光。
齐鸣承这一幕收进眼中,无声冷笑。片刻后,他道:“听说贵府的梅林种类繁多甚是美景,不若待本王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