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阙重新抬起眼睛,凉凉地瞥着尤玉玑的背影。她是不是正在心里骂他?温柔如她,也会骂人的?司阙忽然很想见见尤玉玑骂他的模样。
不知道自己想象了什么画面,他忽然就笑了。
走在另一边的翠玉看看司阙,再看看前面的尤玉玑,一双眼珠子转了转。她悄悄拉了拉林莹莹的袖子,小声说:“你觉不觉得自从夫人和那位一起泡了温泉之后,两个人都变得怪怪的。”
林莹莹正担忧着山下是不是会有很多凶神恶煞的人等着她,心不在焉没怎么听清翠玉的话。她茫然问:“你说什么?”
翠玉摇摇头,不再吭声了。
还没走到山下,尤玉玑就看见了等在下面的赵升。晋南王妃身边的谷嬷嬷站在赵升身边。
尤玉玑心头悬着的那根线瞬间松了。她蹙起的眉头展开,温柔笑着将弓箭递还给卓文,道:“没事了。”
“太好了!”林莹莹几个小跑着追上尤玉玑,往下望去。
林莹莹疑惑了:“咦,那个是王妃身边的谷嬷嬷?她怎么也在那边?”
尤玉玑暂时没解释。
见到了尤玉玑的身影,焦急的赵升立刻迎上去,说:“冻坏了吧?快到马车上歇歇!”
谷嬷嬷也很快赶过来,将怀中抱的一件棉衣披在尤玉玑的身上,伸手去扶尤玉玑。她压低声音:“夫人料事如神,人已经尽数押下了。王爷和王妃此时正在云平寺。”
尤玉玑不由有些意外,没想到晋南王和王妃会亲自来云平寺。
在山里风雪中折腾了一路,大家模样都有些狼狈。尤玉玑也不多说,向谷嬷嬷道了谢,先上了马车。
车夫一声“驾”,马车穿过松树林,往云平寺去。
马车驶出没多久,坐在窗边的尤玉玑将垂帘挑开望向窗外。
赵升似早就知道尤玉玑会问话,他骑在马背上,一直走在马车旁候着。
在尤玉玑原本的计划里,赵升提前处理完伏击在松树林里的人之后,会带着手下去雪山中迎她。然而尤玉玑在雪山中等了又等,也没等到赵升的身影,一度以为计划出了差错,甚至担忧赵升遇到了危险。
没想到赵升好好地候在山下,却没上山。
尤玉玑不可能不奇怪。
见尤玉玑挑开车窗垂帘望过来,赵升立刻低声解释:“陛下在云平寺。”
尤玉玑愣住,有点不敢置信。
赵升点了点头,小声解释:“晋南王派人过来说家务事不宜惊动圣驾。若我带着官兵上山,很容易被陛下身边的人发现端倪。人已经提前尽数擒下,夫人一行人走下山不会遇到伏杀。王爷说,若陛下身边的人问起,夫人只说马车坏在山中。”
赵升不是晋南王的属下,本不用听晋南王的话,可事关重大,不得不慎重。
尤玉玑蹙眉想了一会儿,缓缓点了头。
司阙没如来时坐在尤玉玑身边,而是坐在她对面。他望着尤玉玑扭身望向车外,随着她的动作,她的腰身更显纤细。
司阙忽然侧首望向翠玉:“身上有铜板吗?”
第19章
这还是司阙头一遭主动和晋南王府里除了尤玉玑以外的人说话。
翠玉吓了一跳。她在腰间的荷包里摸了摸,摸出一枚铜板,赶紧递向司阙。
司阙瞥了一眼翠玉的手。在风雪里走了许久,期间翠玉又摔了一跤,身上有些脏,手指上粘了雪泥,就连指缝里也弄了脏渍来不及擦净。
司阙瞥着翠玉捏着铜板的手,没接。
“不用了。”
翠玉瞪大了眼睛,原是一双狭长的凤眼,即使努力瞪大了,也不圆。她后知后觉司阙嫌她手脏,双颊忽地一红,别别扭扭地将铜板收进荷包里。她把手背在身后,拿着帕子胡乱蹭擦。
尤玉玑已与赵升说完话,她放下垂帘,转回身。刚刚车厢里的对话,她有听见。她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悄悄望向司阙。见他鸦睫垂着并无所觉,她的目光才大胆了些深看他一眼,不过也只一眼,立刻匆匆移开目光。
她移开视线的下一息,司阙鸦睫轻抬望过去,落在她细腰裙装的两缕褶皱上停顿了一下,再慢慢上移。
片刻后,尤玉玑再次望过来,刚好撞见司阙的目光。四目相对,尤玉玑搭在膝上的指尖轻颤了一下,迅速将目光移开。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再也别抬眼看他,耳边却忽然回响起温泉畔他慢悠悠的语调——“姐姐,看我一眼吧。”
忽地,眼前浮现些挥之不去的画面。
尤玉玑欠身,端起小方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喝了一口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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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
方璧淑绷着脸,快步走进女儿房间。
“怎么样了?”方清怡起身迎上母亲。她看见母亲的脸色,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方璧淑摇头:“人全被扣下,一个没逃掉。恐怕咱们的计划一早被识破了,尤玉玑那个贱人早就提前做了准备等着咱们上钩!”
“这……”方清怡脸色发白,愣愣向后退了一步。
“陛下今日临时起意去了云平寺,晋南王和你姨母都随驾跟了去。恐怕这事情晋南王和王妃已经知道了。”
装神弄鬼,甚至在晋南王的轿子上做手脚,这可不是小事。
“怎么办啊……”方清怡越听脸色越白,声音发颤。她的脊背更是一阵阵凉意。她现在很是后悔,后悔那一日喝多了酒,与表哥荒唐胡来……自那一朝荒唐,她把自己的未来彻底赌在了陈安之身上,再也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