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褚沂川再来时,沈玉鸾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怎么一日不见,皇嫂还病的更严重了?”褚沂川有些不确定地摸着她额头,几次试探后,确定了比之前更加滚烫,百思不得其解:“皇嫂有好好吃药吗?是不是又吹风了?”
“珠儿都盯着,一口也没少喝。”
他叹气:“我不在皇嫂身边看着,果然还是没法放心。”
沈玉鸾偷偷在心中附和。
于是,这夜,无论珠儿怎么给她眼神暗示,她也没将人赶回去。
她让褚沂川念话本给自己听,沈玉鸾脑袋昏沉,却无法睡的安心,不时就要睁开眼睛看他一眼,每回都要看到他才能放心。褚沂川便也老实的哪里也不走,就坐在旁边陪着。
他念书的声音沉稳又轻柔,他声音刻意放低了,轻的像是在哄不听话的孩童,沈玉鸾睡不着,听了好久后睁开眼睛来看他。
褚沂川放下书:“皇嫂?”
“你别念了。”
“那我就坐在这儿陪皇嫂。”褚沂川合上书,又取来另一本——他另外带来的,沈玉鸾不爱看的那种。
珠儿倚着门框打盹,山上万籁俱寂,连白日的鸟雀也不见了踪影,屋子里静悄悄的,蜡烛静静地燃烧,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沈玉鸾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屋子里安静得仿佛连轻浅的呼吸声都听得分明。褚沂川专注地翻着手中书册,烛火映着他面容俊朗英挺的轮廓,仿佛镀上一层神光一般,比香殿中的神佛更叫人心安。
沈玉鸾忍不住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
亏她还年长,上辈子更多活几年,若是那些胡思乱想说出来,还得叫小川笑话。
沈玉鸾忍不住往被子里面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
褚沂川注意到她的动静:“皇嫂困了?”
“没有。”
沈玉鸾又从被子里挣扎出来,说:“明日我也回京吧。”
“你的病还没好。”
“我在寺中也养不了病。”她小声嘀咕:“本来觉得出来就好,可现在又觉得怪没意思,好像还不如在京中。”
她一步也没有踏出这个小院,除了珠儿以外,这儿也没有其它相熟的人,她只能等着褚沂川过来。可他来了,也就只有这一小会儿的时间。
“若我还在宫里,你也不用来回奔波。”沈玉鸾仔细打量他一番:“就这两日,已经把你累着了。”
褚沂川:“我不累的。”
“你别仗着年纪轻胡为。”沈玉鸾坐起来,喉间发痒,没忍住咳了两声,抬头时面前就多了一杯水。她接过来,道:“反正我在宫中待习惯了。”
褚沂川眼眸微亮:“皇嫂心疼我。”
沈玉鸾点头。
“皇嫂难得出宫一趟,就得玩的尽兴。我知道皇嫂是担心我,所以昨日赶我,今日也赶我,只是我没有亲眼看着就无法放心,就算是回了京城,也没有办法安心做事。”
他的手伸过来,温热的大掌覆住沈玉鸾还滚烫的额头,沈玉鸾眨眨眼,长睫刷刷扫过手掌的边缘,她立刻停下。
褚沂川像是被痒到了,立刻收回手。他背到身后,藏在宽大的袖子里,指腹不自在地摩挲着掌心。
他移开视线:“皇嫂是不是害怕?”
沈玉鸾:“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珠儿姑娘都和我说了,皇嫂一个人住在这儿,是有些不习惯。”褚沂川想了想,又把另一只手伸出来,递到沈玉鸾面前。“皇嫂要是怕,就抓着我。”
沈玉鸾一时没回过神来。
“我小的时候,偶尔福公公不在,一个人待在冷宫里也会害怕。等福公公回来后,只要抓着福公公的手,我就会安心了。”褚沂川说道:“皇嫂要是害怕的话,也抓着我的手吧。”
沈玉鸾:“……”
难道还把她当那种几岁的稚童了吗?!
但是她瞅瞅褚沂川,眼前人神色正直,半点别的意思也没有。她想来想去,还是试探地把手伸了出来。
轻轻地攥住了他的衣袖。
沈玉鸾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你都这么求我了,那我也不好说其它的……”
褚沂川低低笑了一下,袖子也跟着微微颤动,他应道:“好。”
褚沂川:“皇嫂睡吧,我就在旁边守着。”
沈玉鸾闭上眼,紧紧攥着他的袖子,不用睁开眼,便也能确定他在一旁,总算是彻底安心了。
而后便沉沉睡去,一夜好梦。
第二日醒来时,她手中那一角衣袖已经被她揉得皱成一团,褚沂川已经走了,因沈玉鸾在睡梦中也没有松手,外袍就被他留了下来。这还是开春时沈玉鸾给他做的衣裳,被他穿得满满都是他的气息,每一寸衣缝里都留着他常用的熏香气味。
沈玉鸾颇为不好意思,赶紧丢给下人去洗干净。
珠儿盯着她喝药的时候,便没忍住说:“小王爷可比太医开的药还管用,药喝了几日不见好,小王爷来一趟,娘娘的病都快好全了。”
沈玉鸾骂她一句:“胡说什么。”
珠儿自知失言,立刻改口:“论孝顺,旁人是怎么也敌不过小王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