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树的叶子可以让人过敏,这是“主料”,我小心地把糊糊涂在我脸上的时候,我感到一种微微的麻痒感,那只是暂时的,当我拿出镜子看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脸已经红肿了起来。肿里透亮,像是因为吃喝过度而发了胖。
单纯的漆树叶子,会让人瘙痒难当,剩余的几种材料里,有一些是中和它的效果的,还有一些,可以让它的效果变得更加奇怪。
在把那些药糊糊完全涂抹在脸上之后,我的脸不但变肿了,而且多出了一些细密的斑点,像是雀斑,有像是青春痘的痘印,这就让我的样子变得非常古怪。不过看到自己这副样子,我倒安心了不少——这样就更没人能认出我了。
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随后就去找那个中介人。
中介人正在他自己的院子里“招工”——
“各位,禹城老板的马场要扩场子,但马场周围野狗多,老板怕狗多惊了马,需要多来些杀狗的。工钱优待,别怕狗咬,咬伤的事后有奖。”
他说的都是黑市里的黑话。“马场要扩场子”,是说禹城想要扩大自己的地盘,既然要扩大地盘,肯定要起一些争斗,这时候明争暗斗都在所难免。“需要杀狗的”就是需要杀手。“别怕狗咬”,意思是肯定要冒一定风险,后面那句就好理解多了,挂了彩肯定还有慰问金可拿。
刚开始的时候,在场众人都跃跃欲试,但一听有风险,就没人那么积极了。各派势力冲突,抢夺黑市老大的位置,凡是敢参与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货,参与这种争斗,身上哪怕配九条命,都不会嫌多。
我当然毫不犹豫地举手,说我想去。
中介人显然很高兴,他记下了我的名字,给我一叠预付金,以及一只手机。
“拿了预付金,就是要为禹城老板卖命的人。手机保持开机,随时可能联系你。”
我点了点头,拿着这两样东西走了。
那叠预付金也不过三千块的样子,根据黑市里的规矩,预付金是总体报酬的三成,剩下的部分要等事儿办完之后再付,此外中介人还要抽三成,这么一算,禹城是要用一万块的价格雇枪手。很难想像,现在依然会有人为了这点儿钱去卖命。
被破产逼上绝路的小老板,因失业而无处可去的工人,此外还有从小就从贫民窟里打拼出来的愣头青……这些人才会为了这点儿钱而卖命……就好像当年的我。
我兜里揣着钱,先去了一家最近的馆子,要了烈酒和大鱼大肉,痛痛快快地吃喝了一顿。
我是故意这么做的,凡是刀头上舔血过日子的人,很少有不这么干的。
因为没人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活到明天。
果然,在吃喝的过程中,我觉察到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估计是禹城的手下,他们要对收了预付金的人做“初步验收”,重点是看看,被雇来的人是不是警察派来的卧底。
我故意摆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问店老板哪里有可以陪过夜的小妞。店老板厌恶地看着我,说:“对不起,本地没有那种服务。”
我恶狠狠地啐了他一口,从口袋里拔出一把刀,威吓地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下,他吓得缩到柜台后面,裤裆都快被湿透了。
我心里非常抱歉,但是不这么做,恐怕忽悠不了那些盯梢的人。
那些盯梢的人总算打消了疑虑,他们也没管老板的死活,就这么走了。
我稍微放松了一些,为了对老板表示歉意,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票子,往柜台上一扔。这些就权当小费了吧。
老板再次受到了惊吓,他大概还没见过这么豪爽的客人,毕竟,他这里只是个非常小非常平价的馆子,最贵的菜才几块钱一盘,而我甩过去的钱少说也有八百。
正当我走出饭馆的时候,忽然有个感觉很熟悉的背影在我面前闪过。
我的心猛地揪紧了。
当我想仔细辨认的时候,那人影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我根本没来得及看清那到底是谁。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