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婉点头:我从来没有见她这么在意一个人。说实话,以前她也交往过一个老师,但我始终都觉得她不是真的爱那个老师。你应该知道,雪衣很缺来自于母亲、姐姐这类长辈的爱,所以她遇到一个肯对她好的长辈,就会忍不住去寻求关怀,混淆了自己的感情。
周枕月:你说这些,是想说什么?
钟婉:我的意思是,雪衣在感情上很迟钝,很笨拙。她总是弄不清自己在喜欢谁、或是到底喜不喜欢那个人。我告诉您这个,是不想因为她的迟钝,让她错过了您。
喝完咖啡,钟婉拿起包准备离开时,周枕月致谢:谢谢你特地大老远过来,告诉我这些。
钟婉笑了笑:不客气。毕竟这是她在穆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因为一个人和穆如晴动手。
周枕月的心砰砰乱跳。
第一次
这个字眼真是让人忍不住心动。
第一次,就意味着这个人以前从不这样,却独独为了她破例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在她的心里特殊的、例外的、重于其他任何一个人的存在?
她能相信穆雪衣也在喜欢着自己吗?
周枕月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去思考,自己拥有多少筹码来打这样一个赌,赌穆雪衣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想了一晚,终于想明白了。
感情这种事真的和做生意不一样,她没有办法用规律与公式去衡量与推演。
抱着还有淡淡栀子花香的被子,她呼出一口气,做下了决定。
就算手上一个筹码也没有,就算这场投资最后大概率赔得血本无归,她也想要把穆雪衣留在身边,用她的全部去为她们赌一个未来。
她打开手机备忘录,之前没有记备忘录的习惯,但今天新建了一条。
【我爱她。不论发生了什么,我都永远无法否认这一点。】
周枕月攥着记了这条备忘录的手机,捂在胸口。
她知道,从做下决定的那一瞬间开始,她就已经抛弃了商人的身份。
对于穆雪衣,她心甘情愿地不再抱持理智二字。
不再计较得失。
不再算计回报。
图书馆那些关于恋爱的书籍说得还真对。
「爱情,是愚蠢且一意孤行的臣服。」
周枕月在医院病房里找到穆雪衣,勉强撑着面上表情的风平浪静,坐在她床边。
穆雪衣呆呆地看着她,好像在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周枕月给她削了一只苹果后,叹了口气,对她说:
要不,我们还是在一起吧。
穆雪衣啃着苹果,脸好像有点发红。
她的眼里第一时间涌现起一丝喜悦,但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时就马上压住了真实的情绪,转为一脸隐忍。
为什么?
和你分手的时候不问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反而问起了为什么?
周枕月把果皮扔进垃圾桶,语气有点无奈。
因为我还喜欢你,这个理由够不够?
穆雪衣摸了摸自己缠了好几层纱布的头,嗫嚅半晌,欲言又止的样子。
过了好久,她才小声说:
我后脑剔秃了一块头发,还挺丑的
周枕月看她那个样子,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别管你的头发了,你只告诉我,要不要答应我?她问。
穆雪衣抿住唇,眼里是肉眼可见的纠结。
周枕月便说:给你三个小时的考虑时间。
在等到两个半小时的时候,周枕月因为太困了,趴在床边睡了一小觉。
迷迷糊糊间,她在半阖的睫毛中看见穆雪衣向她伸出手,像是想要碰一下她的脸。
可半路又变了轨道,像是不敢碰,转而想去碰她的手。
然而到最后,穆雪衣连她的手也没敢碰,只是轻轻地摸了一下她食指上的白玉戒指。
就在穆雪衣摸她玉戒指时,周枕月翻起手,握住了对方的手指。
留在我身边吧,雪衣。
她趴在被子上,睁开一点点眼睛看着她,声音很轻很轻。
穆雪衣别过头,留给她一个沉默的侧脸。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或许她自己也知道,不论答应还是拒绝,对她来说都是错的。
周枕月从被子上起来,抚上穆雪衣的侧脸,闭着眼吻住她。
卷发从耳后落出来,散在她们的脸旁,带着清雅香甜的栀子花香。
接过吻,周枕月抱住穆雪衣,手指轻轻放在她脑后被啤酒瓶砸破的伤口上,微微笼起,像是在护着那个地方。
好了,在她耳畔温柔地说,别想太多了,一切有我。
穆雪衣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一下。
良久。
还是没有选择回抱上来。
周枕月的眼底黯了黯,嗅着鼻尖那股栀子花的味道,看向窗外渐晚的天空。
究竟喜不喜欢我呢?
希望这场赌局你能让我赢。
她在心里有点苦涩、又有点期待地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