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雪衣蜷在被子里, 右手捂着胸口, 左手紧紧握着右手小指上的玉戒指。
对了, 戒指
戒指该不该还回去呢?
毕竟周枕月说要送给她时,她们的关系是虚假的。
还还是不还?
杂乱无序的思绪堵在脑子里,让她更无法入眠。
穆雪衣察觉到自己的静息心率越来越快,便从床上爬起来, 走到客厅的茶几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
她端着水杯,一边小口抿着,一边走到阳台上,拉开窗户趴在窗口,让夜风给大脑带来几分清明。
夜晚的碧云兰亭只剩几盏昏黄路灯还亮着。
星星点点,装潢在幽暗的公寓园区内,像是一条发着光斑的深海鱼。
穆雪衣吞下口中含温的水,睫毛一垂。
忽然整个人僵住。
她家的楼栋门口,橙黄的路灯下,那辆本该在两小时前就开走的越野车,赫然停驻在路边。
越野车的车门外,那个本该离去的人,就靠在那里。
从穆雪衣的角度,只能看见她黑色的发顶,和身上一件温柔的湖蓝色毛衣。两条笔直修长的腿交叠着,双臂抱在一起,低着头。没有玩手机,只是在等着什么似的。
路灯的光笼下去,温腻地将暖色涂满她皮肤与睫毛的每一寸。
眼前这幅暖色调的画,和记忆中那幅冷色调的画重叠在了一起。
一年前,在温泉山庄的大雪里,她也是这样,守候在自己一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从暨宁到岸阳。
从风雪到雨后。
仍是旧时。
啪!
手中的水杯在恍惚间掉在了地上,碎了满地的玻璃渣。
穆雪衣慌乱地拿起钥匙就向外跑。
手杖也忘了拿,踉踉跄跄地,穿着单薄的睡衣和拖鞋就冲了出去。
下了楼,跑出楼栋口,提起紧绷的那口气,颤抖着唤道:
阿月!
周枕月抬起头,没有想到穆雪衣会突然下来,愣住了。
穆雪衣没有站在那里犹豫什么,也没有浪费时间去和周枕月对视。她拖着没好全的腿,一蹦一跳的,兔子一样,一头扎进了周枕月怀里。
双臂在她湖蓝色毛衣后面收束,环住那有些僵硬的腰。
毛衣有多软,她此刻的心就有多软。
周枕月回过神,微皱的眉心才淡淡展开,抬起手,抱住怀里的穆雪衣。
平静了一个晚上的心跳忍不住渐渐加速。
你她声音有点哑,你怎么还没睡?
穆雪衣再也不想装坚强了,任由眼泪流下来,哽咽着说: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我想你想得快要疯了
周枕月抱紧了怀里的人,把脸埋进对方散着沐浴露香气的睡衣领口里,沉默良久,闷闷地嗫嚅:
我也好想你。
穆雪衣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蓝毛衣里响起:你别走。
周枕月:嗯,不走。
你以后每晚都来陪我,好不好?
长久的沉默后。
好。
穆雪衣觉得自己悬浮在半空的那颗心终于落回了胸腔。
终于开始汩汩跳动。
就这么静静相拥了一阵子,穆雪衣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把眼泪擦干净,小声问:
你来了,为什么只在楼下站着?我又不会不让你进门。
周枕月摸了摸穆雪衣的头顶,叹气:我是想去找你。可是你没有告诉我你住在几层,门牌号是多少。时间已经太晚了,我怕打电话给你的话会吵到你睡觉,本来只是想在楼下待一会儿就走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周枕月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
本来想待一会儿就走,但站在这里时,忽然发现,能待在离她近一点的地方,心里也会觉得满足和安心。
所以才站到了现在吧,半夜两点半。
贪恋着这样的距离,不愿离开。
穆雪衣拉起周枕月的手,微瘸着带她进楼栋。
我住在5楼,503室。门是密码锁,密码是
她顿了顿,似是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周枕月一眼。
是你的生日。
周枕月抿着唇没说话,只是握着穆雪衣的手又紧了几分。
打开门,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去。
穆雪衣弯腰从鞋柜里拿了双自己的拖鞋给周枕月。
你以后想来,随时都可以来。
她从鞋柜上的置物盒中拿了一片门禁卡,递给周枕月。
周枕月接过去,贴身收好。
算上皋川那套小院子的钥匙,这已经是穆雪衣给她的第二份钥匙了。
心神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