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和护士又过来了一趟, 帮穆雪衣处理了裂开的伤口和断在手背里的半截针头, 在另一只手上重新扎了针, 吊上消炎药。
周枕月坐在床头很近的地方, 等针扎好了, 她就把穆雪衣抱进怀里, 搂得紧紧的,不停地抚摸她的头发。
穆雪衣靠在周枕月的肩上,眼泪已经流干了,目光空洞地看着窗外。
她忽然发现, 自己重生之后做的选择都是错的。
她以为她只要回到周枕月的身边,就可以弥补上一世的过错。只要周枕月放下芥蒂, 她们就可以平平静静地执手偕老。
可世事哪有这么简单呢?
树欲静, 风却不止。
她和穆家的纠葛太深了,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完全斩断的。穆国丞和穆如晴也根本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只是回到周枕月身边是远远不够的,事到如今,她仍然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弱者,如果没有周枕月的保护, 随便哪个人都可以把她像蚂蚁一样踩一脚。穆国丞可以踩她, 穆如晴可以踩她, 就连一个小小的部门主管,都可以指着她的鼻子臭骂她。
难道这辈子,她只能依靠周枕月的保护吗?
阿月保护她, 那谁来保护阿月呢?
穆雪衣突然觉得,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把她的人生看得通透无比。
在最底层懦弱着的人。 根本就不配谈自由。
胸口里,那颗一直被性格和家庭禁锢的蓬勃野心,终于开始汩汩搏动。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在穆家像是一个外人。
可凭什么她就得是外人?穆国丞选择和谁生下她,那是穆国丞的事。她穆雪衣,是流着穆家血脉的正正经经的穆家二小姐。
既然如此,穆氏总裁的位置,又为什么偏是穆如晴才能坐?
穆雪衣望着窗外挂在树梢上的那弯月亮,牙隐隐咬得更紧。
她必须要掌控住穆氏。
她必须要爬到穆氏总裁的位置上。
只有她把穆家的所有实权都夺到自己手中,才能连根拔出穆国丞和穆如晴再次伤害周枕月的所有可能。
而周枕月
阿月
穆雪衣轻轻地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周枕月。
她安抚她太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在墙上睡着了。
想到刚刚她抱着自己的肩说的那些话,穆雪衣就忍不住想哭。
她知道,其实周枕月从来都没有真正生过她的气。以前她们在一起时,她打碎了杯子,不小心摔断钢笔,周枕月就没有对她生过任何气。
就算三年前她做出了那样的事,就算她们曾经的感情是一个弥天大谎,只要她肯回头,周枕月就永远在原地等她。
她撑不住的时候,所有未解的结,所有未完成的分数,都会被轻易略过。
她会抱着她,告诉她:我知道你的一生很糟糕,可是世界上还有一个我,我爱你。
这样的周枕月,真的
值得她舍弃一切去守护。
穆雪衣近乎痴迷地用目光去描摹周枕月的脸,看她低垂的睫毛,温润的鼻梁,薄翘的嘴唇。一想到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能这样看她了,她就疯了一样地舍不得。
可是要挖掉那个坏根,总要先和她分开。
穆雪衣吸了吸鼻子,低下头,深深地钻进周枕月的怀里。
不论如何,不论她们中间要怎样分开,到最后,她和她一定还是在一起的。
而想要害阿月的人和已经害过阿月的人
穆雪衣的双眼慢慢眯起来。
都得下地狱.
第二天下午,周枕月把一切都安顿好了,坐在穆雪衣的病床边给她削水果。小艾坐在更远一点的沙发上打盹。
穆雪衣记得穆国丞说过,今天下午他会派人过来接自己,吃着手里的苹果,心里却早已开始盘算接下来要走的路。
她猜到穆国丞会派一个心腹过来,可是没猜到穆如晴也会跟着一起来。
病房门被穆如晴打开时,周枕月马上站了起来,小艾也被惊醒。
你还敢来?
周枕月用头发丝猜也能猜出这些事都是穆家人干的,再也没有了平时的好修养,怒不可遏地拎起一把折叠椅走过去。
小艾马上去拦她,穆如晴带来的保镖也上前挡在了中间。
穆如晴笑着打量了一下失控的周枕月,又打量了一下病床上的穆雪衣,啧了一声,看向周枕月:周枕月啊,你就是这么保护我妹妹的?
周枕月冷冷道:穆如晴,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和穆国丞付出十倍二十倍的代价!
穆如晴笑了笑,显然不怎么放在心上,目光又转向了穆雪衣。
雪衣啊,我和医生说过了,你现在的情况虽然严重,但我可以先把你带回家,请医生去家里给你看病。沈教授也很希望能见见你,怎么样,跟我走吧?
周枕月挣脱小艾的阻拦,上前一步,挡在穆雪衣的前面。
你做梦。她眼底冷成了霜。
穆如晴:走不走的,也不是你周大总裁说了算的,是不是啊,雪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