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晴放下二郎腿, 扶着沙发站起身, 紧盯着钟婉,一步一步走过来,每一步都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压迫。
可以啊, 婉婉。送她回一趟家,就把你送成这个样子了。
她逼近钟婉,眼里阴沉得可怕,压着嗓音:穆雪衣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么喜欢她?
钟婉毫不退缩地与她对视,我和你说了无数遍了,我不喜欢她。我只是觉得恶心。你就是单纯不想看到她好,还冠冕堂皇地以公司为借口,真是令人作呕!
穆如晴冷笑了一下,是,你说得对,我就是单纯看她不顺眼。她偏了偏头,一个破坏我家庭的小三的孩子,一个私生女,我凭什么要看她顺眼?
钟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穆如晴眯了眯眼,打断了钟婉想开口的势头:你这么善于体恤别人,难道从来没有想起,我妈是怎么死的吗?
钟婉呼吸一滞。
穆如晴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说:如果没有那个小三,我也是可以有妈妈陪着长大的。我为什么不能恨穆雪衣?告诉你,就连她能冠穆这个姓,我都觉得,可,恨,至,极。
钟婉顿了顿,再开口时,嗓音里没有了刚刚那么充足的底气:你应该恨朱虹,雪衣是无辜的
穆如晴抬起手指,轻轻地抚摸钟婉的侧脸,她脸上是笑,眼底却是狠厉的不甘。
婉婉,我的家庭被破坏了,我的母亲自杀了,我得扛着穆氏嫁给利益,我喜欢的人不仅不喜欢我,还为了一个我最恨的人处处和我作对。凭什么她可以让所有人都喜欢她向着她?凭什么她能无忧无虑、无牵无挂地活着?
穆如晴眼底笑意慢慢消失,瞳孔阴冷得像从未被阳光照射过的地狱,仿佛能把眼前的所有人与物一同卷入深渊:如果我不能过这样的日子,那么她,也别想过。
钟婉倒退了一小步,终于狼狈地躲开了穆如晴的逼视,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闷得喘不过气来。
穆如晴看着钟婉,眼眶缓缓发红。
她想,钟婉应该也要恨穆雪衣才对。
如果没有那个小三,如果她还有母亲来爱她,她也不会把钟婉禁锢在身边,当做自己生命里唯一可以握住的光.
一大清早,刚刚六点。
穆雪衣被手机铃声吵醒,迷糊间接听,是小艾。
小艾:二小姐快下楼。
穆雪衣怕有什么急事,毕竟小艾从来都没有这么早来找过她。于是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以最快的速度下了楼。
坐上副驾驶座,她问:怎么了,什么急事?
小艾嘻嘻一笑:周总叫我接您去老宅,给她做早餐。
穆雪衣一愣:早餐?
小艾点点头:对呀,周总说,她想吃您之前总给她做的炒鸡蛋。
之前她们还在一起时,穆雪衣每天早上都会给周枕月做早餐。
虽然周枕月是个总裁,但两个人实实在在地生活起来,也和平常人家没什么区别。穆雪衣总是在早上炒个鸡蛋,拿个馒头一夹,在周枕月睁着朦胧睡眼出门时塞到她手里。
周枕月出门后,穆雪衣就跑到窗边,等着她从楼洞口出来。
每次周枕月走出来时,手里的鸡蛋夹馍就差不多吃光了。从穆雪衣的角度看,还能看到她鼓起来嚼动的腮帮子。 小艾又问:您是怎么炒的啊?周总说您炒的鸡蛋别人炒不出来,这几年为了吃上一口您那个味道的炒鸡蛋,周家都换了好几个厨子了。
穆雪衣说:我一会儿过去炒的时候你在一边看,好好学,以后炒给她吃。
小艾忙说:别别别,周总那嘴巴我可伺候不来,还得您来喂。
穆雪衣笑了笑,看向窗外。
周枕月为什么会突然叫自己去给她做早餐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痴心妄想,她总觉得,这样的做法似乎代表着周枕月开始愿意为她们的关系打开一扇门了。
虽然昨晚的事她有些失落,不过后来想了一夜,觉得自己也没什么立场去失落。
周枕月不相信她、试探她,说到底,还不都是她自作自受。
江边公寓和周家老宅离得不是很远,清晨路上也没车,她们很快就到了周家。
周枕月没有在楼下,小艾说她正在卧室里开跨国视频会议。
穆雪衣直接去了厨房,娴熟地开火倒油。时隔多年,再为周枕月做饭的感觉让她有点恍惚。鸡蛋一样,盐也一样,她们之间却不太一样了。
她忽然想到四个字。
物是人非。
炒好以后,她端着盘子在客厅踌躇,不知道该不该送上去。
小艾看她站在楼梯口,说:二小姐直接上去吧,周总吩咐过了,您随时都能进去。
穆雪衣嗯了一声,深吸口气,捏紧盘子上了楼。
走到周枕月房门前,她先敲了门。过了两秒,等到里面的人说了进,她才开门进去。
周枕月的房间很大,分为内外两个隔间。外面是沙发和阳台,里面是床和办公桌。
周枕月正在里间的办公桌旁坐着,她说了句暂停一下,休息十分钟,然后摘了耳机,起身走了出来。
穆雪衣看她走近了,心跳不禁开始加速。
周枕月低头看了一眼盘子里的炒蛋,又抬起眼,皱起了眉。
我的馒头呢?她问道。
穆雪衣连眨了好几下眼,没有想到周枕月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周枕月这句话问得太过自然,给了她一种她们的关系从未变质的错觉。
等回过神了,穆雪衣才想起还没回答周枕月,忙说:你没说要吃馒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