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星相阁长老面面相觑,半晌,竟然叹了口气,无奈道:就算谷主邀请了其他道君仙君,阁主也是不能来见客的。
这话的意思,竟然不不介意靳順娷宣扬出去了。
唐九容在一边看着,思绪翻飞,她想,实际上在那位长老说出阁主受伤的那一刻,大约就已经不在意这件事被宣扬出去了。
难道说,这位星相阁阁主已经病入膏肓,或者早就已经陨落了?
靳順娷大概也已经想到了,她眯起眼睛,道:这星相阁,难道已经换了主人?
话音刚落,云雾卷着华彩的绚烂光芒涌到了过来,云雾中是一位穿着广袖华袍的女人,左手抓着右手的手腕,面色微微有些苍白。
她看见靳順娷,面色又是变了一变,靳順娷瞥见对方手腕上透出的红芒,面上露出一种讥诮的神情:你就是那个冒牌货?
靳順娷用锁链织成的网挡住了对方的步伐,卫诏却仍不断靠近,在将要靠近锁链的时候,从星相阁中突然响起了一阵缥缈的钟声,这钟声让靳順娷有一瞬间的心神失守,卫诏便越过锁链,进入了星相阁之中,同时,一层透明的屏障从地基出缓缓升起。
中间的长老道:谷主,我们要送客了。
靳順娷黑着脸,连护门大阵都升起来了,自然是送客的意思。
那群跟随者卫诏出城的星相阁修士们,似乎也回来了,靳順娷隐约听到了嘈杂的声响。
她仍有不甘,忽听到季满庭的声音传到耳边:走了,我总感觉有点不妙。
闻言,靳順娷揣起唐九容和蛋黄派转身就走,烟雾滚滚如雨云,转瞬之间便消失了个一干二净,阳光又落在了星相阁阁楼的屋脊上,金色的屏障已经完全笼罩了中心的阁楼,只没有阻挡住阳光罢了。
季满庭觉得不妙,是因为卫诏受伤后第一反应就是会星相阁,她一次判断星相阁一定有值得卫诏信赖的,甚至能够回击的手段,对方虽然年轻,但到了如今的地步,却也不可能脑子仍不清楚,季满庭认为他们这边准备的也不充分,还是先退为妙。
她们退出东壁,又听到星相阁中传来缥缈钟声,这钟声叫人心神宁静,似乎能冲刷掉心中的所有尘埃。
你在她的手上套了弑仙锁。靳順娷道。
弑仙锁是种神魂类的法术,被锁住的修士,反应能力和回复能力都会减慢,要是不去除掉,修炼也会不断遇上心魔。
季满庭点头:不过以她的修为,半个月也能摘掉了。
靳順娷道:可惜,没把她抓住。
季满庭不再回答,见远处雷云散去,便先去了雷云处,见顾银盼毛色焦黑,正不高兴地抖着毛,嘴里喃喃自语:可恶,渡劫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她闻到唐九容的气息,抬起头来,见唐九容被锁链绑着,便连忙恢复原形,冲上前来,对着靳順娷道:快把她松开。
靳順娷便直接在半空中解开锁链,蛋黄派在空中旋转了一圈,突然变作了一只黄猫,后退在山石上一踏,冲向了季满庭的怀中,唐九容掉下来的时候,本来想自己用飞行术,见顾银盼来接她,就干脆不费这个力气了,倒在了顾银盼的怀中,余光瞥见蛋黄派扑了个空,季满庭躲开了。
她心想,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在季满庭的记忆里,可没有这只猫。
蛋黄派就又翻了个滚,变成了人形,委屈道:主人,你真的忘记我了啊。
靳順娷眉毛一挑,望向蛋黄派,又望向季满庭,见季满庭一脸惊讶道:主、主人?
唐九容觉得自己有必要替蛋黄派解释一下,防止她被错愕的真仙挫骨扬灰,连忙开口道:这是你在常世的时候养的猫,你看看它的铃铛,里面有你留给她的东西,应该错不了。
靳順娷喃喃:宠物?
季满庭走到蛋黄派身边,蛋黄派眨巴着眼睛,抬起手来给季满庭看她手腕上的铃铛,季满庭指尖划过串着铃铛的皮革,这铃铛便被取了下来,蛋黄派笑道:果然是主人没错,那边的那位大能,可都去不下来啊。
靳順娷拿着铃铛翻看了一番,确认了上面确实有她留下的印记,这铃铛做的还十分精巧用心,上头刻了好几个符文,有不同的作用。
我还挺在意你季满庭这样喃喃自语,蛋黄盘连忙兴奋道:是啊是啊,主人还特意帮我去拿天上的星星喂给我,吃了那星星之后,我一觉醒来,就能变成人了
说到这,蛋黄派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伤心:那个时候,我循着你的气息去找你,却看到你消失了,还以为还以为
唐九容有些惊讶地看着蛋黄派,没想到对方也看到了季满庭消失的那一幕。
她又望向季满庭,见对方拿着铃铛,居然发起呆来,蛋黄派哭了好一会儿,见季满庭没什么反应,面孔上终于渐渐流露出害怕来。
主人主人主人真的不要我了么?她不敢说出这句话来,只仰头看着季满庭,先前还只是干哭,这会儿,哭声没了,眼泪却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她想起自己因这一丝希望,千辛万苦找到了来到修真界的路,其中碰到的辛酸,自是不必多说的,不然她原本只是只猫,哪能长那么多心眼啊,如果主人不要她了,那她还不如继续做一只猫,做一只猫要比做一个人简单多了。
她不觉拿起季满庭的下摆啜泣,那衣摆上的羽毛却挠的她鼻孔痒痒,让她连打了三个喷嚏。
这三个喷嚏似乎让季满庭清醒过来了,她连忙蹲下来摸蛋黄派的头,说:这是怎么了呀,别哭了别哭了,我不是回来了么。
蛋黄派抹着鼻涕和眼泪,泪眼朦胧道:所以你没有不要我,还是我的主人么。
季满庭道:主人主人就算了
说完这句,见蛋黄派又是一副嚎啕大哭的架势,忙补充道:还是叫我师父好,叫我师父,我一直想要个徒弟。
蛋黄派想了想,似乎觉得宠物和徒弟之间的区别不是很大,便立刻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拉着季满庭的手站起来,说:好的,师父,我找到师父啦。
靳順娷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微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唐九容觉得这眼神里似乎有点危险的意味,像是一座濒临喷发的火山。
幸好,这个时候,本来昏迷在她袖中的讹兽醒过来了,对方探出脑袋,环顾四周后,便先抽泣一声,随即大哭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唐九容连忙安抚,季满庭看了讹兽一眼,却没有管,转而问顾银盼:说起来,你是不是认识先前那人,你管她叫卫诏?
顾银盼道:对啊,她是曲姜最喜欢的徒弟,从小就在曲姜身后做个跟屁虫,我本来是记不住这种小人物的,可是曲姜一直在叫她啊,诏儿诏儿的,想不记住也难。
所以,又是一个徒弟背叛师父的剧情?
唐九容的目光扫过季满庭,感觉对方目光沉沉,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又好像只是在发呆。
第211章 讹兽
大殿里弥漫着浓重的熏香的味道。
若让卫诏去想,这熏香到底已经燃烧了多久,她都有点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从师父睡在那张床上起,公主燃起熏香,说这熏香能让师父的身体维持最好的状态,而从师父一睡不起开始,世界似乎就变了个模样,以前她的记忆里只有暖融融的阳光,广阔的星空,带着青草气的微风,师父温暖干燥的手,然后一夜之间,天空似乎没有了阳光,她在阴暗逼仄的房间里闻着浓郁的熏香,隔着珠帘看着师父躺在床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