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不是自己的事情吗?难道还有些东西,是你明明想要,却连努力争取都不可能的吗?”宋程硕不解:“如果那是我没办法努力就能得到的,我可能就不想要它了吧。”
说到这里,他又有了点感觉。
“有啊。人生里这种事儿可太多了。有些时候你想要的东西在两条分岔路口的尽头,你知道它在这一个路口,可是你必须要走另一条路,你知道那条路永远不可能通向你想要的东西,却依然要那样选择。”陈默侧躺在桌子上,语气淡淡。
教室里几乎没有人,在宋程硕的影响下,陈默午饭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俩几乎每次都是前两个进教室的。
“好抽象。举个例子?”宋程硕理科男的线性思维不足以支撑他理解这种弯弯绕绕的文字。
“比如......”陈默思考了一下:“被压抑的肮脏欲望;为人不齿的禁忌之恋;追一个不爱你的人;求一件不属于你的东西。”
“哦。”有一点点明白了。那句话是个中性的形容。
当想要的东西未必那么好的时候,人一样会有这种迷茫。
明知道它不好,明知道它不对,却依然想要,依然为它神往。
这是人生的无解之题吗?
陈默的眼波动了动,她觉得自己又有点想多了在矫情。
“待会儿醒来时,记得提醒我一下,我要把你刚刚说的那些记到好词好句本上,下次作文时用。”
陈默笑了,肩膀一抖一抖,但就算是这时候,宋程硕都还是不放开她的手,简直是过分。
月考后即将迎来国庆小假期,班级学习氛围有些浮躁,挺多学生学不进去。
宋程硕自从跟陈默好上以后,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之后就几乎没窝在教室里做过题,不过他确实不需要题海战术,他是个已经抽干了题海的学神,陈默无数次惊叹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快放假了,辛苦了一个月的学生都有些浮躁和疲累,晚自习下课后,陈默和宋程硕在人少的角落里牵手聊天,四处闲逛。
陈默发现最近这两天宋程硕有几分心不在焉。
“宋程硕,你现在在想什么?你好像很不高兴。”
宋程硕跟她一起坐在宣传栏旁边的小台子上,一人一张纸巾垫屁股防止把校服坐脏回去难洗。
“我......我妈妈明天过生日。我....想给她打电话,却不敢.....”
“你妈妈不想联系你吗?”陈默问。
宋程硕摇了摇头:“不是,是我过不了我自己这关。”
陈默懂了。
“我每次看着妈妈,我就很难克制住自己......”
那是一种无法挽回无法弥补的内疚和自责,反反复复折磨人。而没遇到陈默之前,宋程硕完全不知道这样的煎熬该对谁说。
“不要这样想了。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听到妈妈的声音,想不想跟她说话?”
“想,但是又害怕,又不敢。”
“没关系。你直接给她打就好了。如果我是你妈妈的话,你给我来电话,我一定会很开心。因为......”陈默坐在他身边,语气笃定:“我爱你。”
宋程硕一愣,听到这句“我爱你”心头一动,转过头来看她,目光里盛满了讶异。
陈默眨眨眼,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的妈妈一定很爱你。”
能为孩子做出那种牺牲的妈妈,不会不爱他。
“她爱你一定胜过爱她自己。”
陈默的这句话一出口,宋程硕的眼泪毫无预兆地往下淌,他自己都惊讶。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父母都是爱自己孩子的,而且爱孩子胜过爱自己。”陈默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当然啦,也有例外,也有很少一部分父母爱自己胜过爱孩子。”
譬如宋淮之之于宋程硕,茉莉之于陈默。
大多数父母都形容孩子是他们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孩子痛,父母也痛,由不得他们不爱。但也有少部分父母,把生孩子当成筹码,养孩子当作负担,他们对于孩子的感情夹杂了太多利益成分,纯粹的爱有几分,没有人知道。
“明天能陪我一起吗?我拿手机出来,我想这里给我妈妈打个电话,你在的话,我会更有勇气。”宋程硕流着泪,握住了陈默的手。
陈默伸手拿指腹擦去他眼角的泪珠,嫣然一笑:“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