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弘文目光一闪,也看向众人,朗声道,“今日宴席,所到之人皆是身负功名之辈,俱是青年才俊,能有诸位,实乃同安县之幸,还望各位仍需勤勉,不负圣上皇恩……”一番勉励之词,听得在座之人忍不住昂首,胸腔激荡,恨不得当场挥诗一首来表达自己此刻心中的豪情万丈。
还真有人当场赋诗,顾成礼朝站出之人望去,目露讶然,转头看向赵明昌,果然他也认出此人。
此刻从坐席上起身,赋诗一首来表达对皇上的忠心、对姚知县知遇之恩的感激,正是县试时在贡院门口与顾成礼、李玉溪发生摩擦,最后却被突然冒出的赵明昌怼了一顿的许敬宗,年二十五却相貌显得过分老成。
诗作诵毕,许敬宗朝身处上位的姚知县鞠了一躬,面带矜持,“此诗乃学生发自本心,还望大人赏鉴。”
姚知县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文瑾的诗越发精湛了,甚好!”
许敬宗面色潮红,微微激动起来,“文瑾”是他的字,没想到知县大人竟也知道,原来大人是这么体察入微。
连姚知县都这般夸赞许敬宗的诗作,在场之人纷纷也恭维起来,许敬宗坐在人群里,面带骄色,余光时不时地瞟向顾成礼这边。
顾成礼将许敬宗所作之诗细嚼一番,的确很是精妙,这许敬宗瞧着老成,性格也不甚讨喜,没想到诗却作得这么漂亮,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他心里喟叹一声。
坐在他身旁的赵明昌忍不住把身子靠过来,低声说道,“他也是此次的癝生,不过他与你之间还差了一名。”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为何要与顾成礼说这些,可能是见他像是不认得这许敬宗便忍不住出言吧,毕竟他俩在县试前可是都与这许敬宗发生过节呢,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了。
一想到他瞧不上的两人竟都比自己考得好,赵明昌情绪低落,端起案桌上的酒盏低饮起来。
顾成礼挑眉,这次放榜考中的秀才只有十名,而癝生则是其中的头三名,那么许敬宗应就是第三名了,果然是有些实力的。
许敬宗也一直在暗中打量顾成礼,怎么也没想到案首竟是被这么大的一个小子所得,心里很是不服气,如今又见赵明昌与他两人在嘀咕小话,顿时想起县试那日的罅隙,心头一哽,站起身来,先是朝姚知县拱手一拜,娓娓道,“听闻顾案首才学不凡,在下不才,想要讨教一番。”
在场之人静下声来,纷纷看安静坐在角落处的少年,不过一身布衣长衫,面貌清隽,若非他是此次院试案首,在座之人很难注意到此人,实在是他太默默无闻,也不与旁人攀谈。
顾成礼没想到许敬宗会当众提出与自己比试,身形一顿,抬眼看向上首,眼见姚知县露出意动神色,连忙站起身来,先是朝上座拱手一拜,方才道,“学生不才,确实不善作诗,担不得许兄的讨教。”
他对自己的作诗水平很清楚,经过多番训练,如今也能应景赋诗,但只能堪称中上,与许敬宗如今的作诗水平相比,并没有什么胜率。
许敬宗开口,“顾案首过于谦逊了,好歹你也是此次院试头名,不若让我等见识一番。”
姚知县左手扶膝,很是闲适,目光转向顾成礼,思绪转了转,悠悠开口,“文瑾所言不假,你二人皆是此次院试前名,不若也赋诗一首,让在座诸位见识一番。”他又补充了一句,“只是切磋一下,无伤大雅。”
众人的目光随着姚知县话落皆凝在顾成礼身上,便是坐在他身旁的赵明昌都忍不住手心捏汗。
院试考的是试帖诗、五经文、圣谕广训和策论,顾成礼能拿头名说明他学问的确做得不错,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比得过许敬宗,这点在场文人皆心知肚明,毕竟人各有长短,而诗作就是许敬宗的长处所在。
可顾成礼是案首,若是当众比试输给了第三名,他的颜面何在?
在场之人忍不住呼吸放轻,俱是盯着清俊沉默的少年。
顾成礼叹了一口气,正欲开口,不想却听上首一人温声问道,“听闻你策论作得不错,不若我考你一番便罢。”
顾成礼一愣,抬眼望去,那人目光含笑,看上去温和儒雅,正是先前被众人低声讨论的学政大人傅茂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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