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放在床头柜的两台手机轮流进行铃声轰炸。
周雪尘探手乱摸一通,睁开半只眼眯了下手机外壳, 躁了。
他从被子底下把女人捞了出来, 将手机塞她怀里恼道:“你的。”
萧小津睡得天昏地暗,硬被叫醒后糊里糊涂接听电话。
她口齿尚算清晰地嗯哦了几句后, 把手机扔一边继续倒头大睡。
到这俩人真正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
昨晚又疯又累,萧小津扶着腰捏着脸额去厨房。嘴巴大概劳损了,咬合有点费劲, 所以她煮了绵绵的肉粥做早午餐。
周雪尘不满, 光吃粥能补充他昨晚大量流失的精力吗?他将萧小津堵在厨房, 俩人扭打了半天,周雪尘顺利端着他满意的大鱼大肉出来。
吃饱喝足,各自剔牙, 周雪尘无意问起早上的来电。
萧小津拍拍额头:“啊, 差点忘了。居委会通知今晚烧烤, 叫我们准时到。”
昨晚的国庆晚会活动相当成功,居委领导借组织烧烤大食会慰劳各方庆功。
“不去。”周雪尘说。
萧小津:“我去, 晚饭你自己做。”
周雪尘:“……”
凉风飕飕的秋天最适合烧烤不过。昨天搭建表演舞台的地方今天已经清拆干净,换成一堆堆圆形的炭炉,烟火气盛。
傍晚时分,暗色的天空半蓝半红, 街坊们围着炭炉坐了十几堆人, 边烧烤边说笑, 热闹气氛不输昨晚。尤其小孩子扎堆的地方,嘻嘻哈哈闹个不停。
周雪尘在快8点的时候才慢悠悠踢着人字拖现身,他依旧穿白背心与大裤叉,外加一件普普通通的御寒外套,昨晚他西装革履的绅士形象仿佛是大家的幻觉。
“周老师,这边有位!”西瓜嫂挥舞着烧烤叉招呼他,他扫了眼过去,没赏面,转身在隔壁炭炉堆坐下。
西瓜嫂旁边的萧小津吃着刚烤好的鸡翅,周雪尘扫过来时,她恰巧对上他的视线。
这男人在床上再如何负距离地与她纠缠,只要一换成在街外人前,他就始终有主动避嫌的自觉。
萧小津舔了舔手指,鸡翅的味道极好。跟那男人计较,只会影响心情与食欲,罢了。
周雪尘那边全是男人,他最熟络的钟皓没来,听说去了林姐姐的花店帮不知什么忙。
男人们喝啤酒,周雪尘被递去一瓶,他没拒绝,打开后一口气干掉小半瓶,然后眼睛不着痕迹地四处寻找现成食物的踪影。
烧烤的过程免不了漫长的等待,他是饿了,要是有人提前把食物烧好送到他嘴边……坐那女人旁边兴许会有这种待遇。
周雪尘随便叉了两只鸡翅围着炭炉慢慢烤,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么生无可恋。
好不容易鸡翅烤熟了,他吹着凉气吃了口,又吃了口,发现味道很不错。除了咸淡适中,甜味均匀,还有柠檬叶的清爽新鲜,开胃解腻。
周雪尘第一直觉这鸡翅百分百是萧老师腌制的,那女人下午三四点就出门,说要去帮忙准备烧烤食材。
他没怀疑,喝了口啤酒后撸起两边外套袖子,一次过叉了8只鸡翅围着炭炉继续战斗。
几瓶酒下肚,微醺的男人们聊天内容开始不着边际,有开黄腔,有怼天怼地,有叫骂他娘的。
周雪尘旁边的秃头大叔一身酒气靠过来,搭住他肩膀笑嘻嘻道:“周老师,问你个事。”
周雪尘笑笑:“问便是。”
大叔的眯眯眼往隔壁斜了斜,压低声问:“你和萧老师那个,处得好吧?”
周雪尘说:“必须好,她交租准时,经常免费做清洁,比你家那些大老爷们租客强多了。”
大叔嘿嘿笑:“装蒜,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周雪尘:“那你问的哪个?”
大叔“唉”了声,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周雪尘惊讶又好笑地说:“怎么可能,你不是想多了就是喝醉了。”
大叔脸上写着“我不信”,他跟另外几位男街坊暗示了几句,男人们秒懂,之后一齐追问:“萧老师人美心善身材还好,我不信你对她没想法。”
周雪尘说:“我有自知之明呀。”他拉了拉外套衣襟:“我这简陋不堪的身世,哪配得起萧老师,只配安守本分做她房东。”
男人们不解。
周老师看上去虽然是随随便便简简单单的一个人,可好歹是一家琴行的老师和老板,在果批这种“蛮力”当道的地方,绝对算得上是一枚货真价实的文艺青年。况且家世在果批颇有江湖地位的那位赵雪梨,不也钟情于他么?能被“雪梨西施”青睐,想必周老师有他过人之处。
现在他自称配不起萧老师,众人好奇,追问理由。
周雪尘说:“你们可知道萧老师的前任男友是什么人物?”
有人哑言,有人想了想说:“我好像见过她跟一个西装男人有来往。那男人开的是辆豪车。”
周雪尘做了个“所以咯”的表情。他再文艺青年,也敌不过富贵逼人的二代们啊。再说了,文艺青年不是“穷”的体面叫法么。
接着有人说:“我倒是见过有个男的开摩托车来找她,是那种开起来轰轰轰响的……哈雷,对,哈雷,听说那种摩托车贵得离谱。”
“我也见到诶,那车在我跟前风一样驶过,轰轰叫的特拉风特招眼。”
“不过那男人好像有点矮,个头跟萧老师差不多,体格也瘦巴巴的。”
好几个当时的目击者讨论起来,周雪尘起了一瓶新啤酒喝,安静听了会,插嘴问:“那男长什么样来的?”
有人回他:“穿一身机车皮衣,顶着个寸头,跟《天若有情》里面的男主角一模一样。”
也有人说:“萧老师坐上车搂着他‘呼’一声就跑了,跟拍电影一样潇洒。”
周雪尘听着,不知不觉喝掉大半瓶啤酒。
余哲那个人他是知道的,典型富家子,斯文光鲜,不可能理寸头开哈雷。
所以街坊口中的哈雷男从哪个旮旯蹦出来的?
周雪尘自问不是小气的男人,他以前从来不约束女伴与别人交往,女伴也别对他的生活指手划脚便是。
至于萧老师的私生活,他原以为了解甚多,毕竟日夜相对。现在看来,“漏网之鱼”这成语之所以存在,是有其道理的。
他不是介意,只是被之前“想当然”的看法耽误了思想的进步性而有点自嘲而已。
眨眼一瓶啤酒见底,周雪尘又起了一瓶。
隔壁萧小津那边没有喝酒,不过聊天气氛也很好。
西瓜嫂问起宁京雀,说昨晚周老师乐团表演时,宁京雀跟她一起在观众席后排呐喊助威,以为小女生今天也会来烧烤。
萧小津解释宁京雀高三了,国庆只放两天假,昨晚特意挤出时间来给大家加油,今天她不得不留家复习写作业。
“小雀是你家哪位亲戚?她挺水灵聪明的。”西瓜嫂说。
萧小津笑道:“不是亲戚,她是我以前房东的女儿。”
大伙盛赞萧小津与前房东的女儿处得这么好,有人问:“那你跟现房东处得怎样?”
萧小津看过去,问话的是娇姐。自从赵雪梨退出瑜伽班,娇姐没再续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