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尘扬眉:“你这个问题有什么依据?”
萧小津说:“在西瓜头家你那表现就是依据。”
周雪尘乐了:“这我真联想不到一块去, 萧老师给指点指点迷津。”
萧小津抬头的姿势摆累了, 回过头去老老实实趴着。
她说:“西瓜头年纪小, 不喜欢承受考试的压力可以理解。可你作为他的老师, 怎么可以顺着他说‘当不了钢琴家’这样气馁的话?就算撇开老师这个身份,你至少是个成年人, 你没有给西瓜头正面的鼓励,还当着他父母的面纵容他的主张,你知道西瓜嫂他们对你敢怒不敢言吗?”
周雪尘:“有吗?”
萧小津翻个白眼:“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
周雪尘笑了出声:“那你快说啊。”
萧小津闭了眼,再睁开,沉黑的眼眸里有淡淡的哀其不幸的浅愁:“因为你曾经梦想成为伟大的钢琴家音乐家, 可惜一路以来这个梦想都没有实现。哪怕你很努力很用心, 但偏偏缺乏天时地利人和的造化,到最后你气馁了沮丧了,甚至把梦想也放弃了。一个没有梦想的人,又怎么可能有力量给别人传递梦想?你失去追求, 所以认同西瓜头的不追求, 对吗?”
周老师把乐器玩得这么溜, 说没花过时间去学习谁相信?就像萧小津的瑜伽动作之所以标准优美, 是因为她从不偷懒, 反复练习。
能花时间把专业造诣提高, 一是热爱, 二是想达成的目标也很远很高。
没有人不想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名成利就, 萧小津想, 她相信周老师也想, 至少,想过。
周雪尘拧了拧眉,若有所思说:“你这番话听上去有点逻辑。”
“是很有逻辑。”萧小津说,心里却奇怪周老师的反应怎么这么平静,一点都不像被踩中痛处。
萧小津忍不住又抬头侧视他,他脸上没有惊慌与紧张,也没有秘密被发现后的不自在。
周雪尘正好对上她审视的斜目光,闲闲道:“可是萧老师,刚才那场面,西瓜头是孤军作战啊,我好心站在他那边,替他说两句实在话来压压西瓜嫂的戾气,怎么就被你编排出一段这么庸俗老土狗血的心路历程了?”
萧小津:“……”
周雪尘继续:“再说了,‘当不了钢琴家’并不是什么气馁啊沮丧的话,而是事实。你以为当钢琴家很容易吗?全国有多少人过了专十,有多少人参加比赛拿了金奖,当中又有多少能成为全国知名的?都不用提全球了,光是在国内能打响名堂,各省各市去巡回演出的,占的比例根本就不多。想成为钢琴家,除了天赋和水平,还要有人脉,有资源,有平台。这些,你认为西瓜头有吗?”
萧小津默了默,说:“你这番言论跟我认识的一位长辈的论调很相似,她一开始也是这种看法,所以不支持孩子学音乐。”
周雪尘:“谁呀?”
萧小津:“小雀的妈妈。不过她现在支持了,不然小雀也不能跟你学二胡。”
周雪尘耸耸肩:“随便学学和成为大家,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萧小津:“你那套道理其实放在哪个领域和行业都一样,这不仅仅是音乐路上的困难,而是想在领域里取得成功的人都要面对的,包括我的瑜伽学校梦。周老师,你别狡辩了,我还有第二个证据揭露你。”
周雪尘哈哈笑,“萧老师,我好心好意给你后背上药呢,你却一心一意要揭露我,这是知恩图报的正确方式吗?”
萧小津没接他的话,自顾自说:“我早上收到小雀的报料,你猜猜她说什么。”
周雪尘失笑:“我又不是神,哪能猜到。”
宁京雀早上去考乐理,人到了考场大厦前,看到黑压压的一片队伍。
她震惊地告诉萧小津,原来其它琴行都是由老师组团去考试的。考场前那些带队的老师,打了鸡血一样跟学生们做鼓励工作,有些利用最后的时间做集训题目,争分夺秒的排场,成功把现场气氛的紧张度提升了几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