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几道小菜和点心,还有茶水,再让人拿盏亮些的灯来。”
“是,奴才这就去办。”
正欲回殿内,又想到什么,谢宴叫住太监:“点心就要王爷平时爱吃的那些,其余的不用了。”
十五月亮十六圆,望着满天清辉,谢宴想起顾明容不情不愿的样子,唇角笑意蔓延到眼角。
太监看见谢宴笑了,不由心里暗惊,从他在含章殿当值来,就少见谢宴笑,今天——
“太傅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今晚月色真好。”
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谢宴回到殿内,见顾明容一脸肃色正在整理文书,不由放轻了步子走过去,绕到他伸手。
早听见谢宴回来的脚步声,顾明容故作不知道,正要打算逗一逗谢宴,就有一双手抚上额角。
手法熟练,力道刚好,顾明容把滚到舌面的话压了回去,放下笔往后倚在谢宴腰上。
“那些武夫,也没比这群老头子好多少,一样的烦。”顾明容像抱怨一样道:“小皇侄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放你我归还乡野?”
“王爷吃得惯粗茶糠饭?”
谢宴好笑地问了句,“还要自己种菜,蚊虫又多,还没有暖阁地龙,冬天只有烧炕,冷得不行,夏天也没有冰扇——”
抬手握住谢宴手腕,顾明容仰头看着谢宴,恰好对上谢宴垂下的双眼,笑了起来。
“谁告诉你,我归还乡野是要去种地种菜还上山打猎?我那是要在包下一座山,修一个庄园,就你和我住,其余的活请人来干,你就负责给我暖被子,顺道再替我——”
“啪”一声轻响,谢宴冷着眼抽回手,回到位置坐下,挽好袖子拿起笔斜睨着顾明容。
暖床?想得美。
顾明容摸了摸刚才被谢宴打过的脸颊,摇摇头长叹几声,认命干起了中书省的活。
谁让他舍不得谢宴一个人长夜难熬。
“谢迟定亲的事,谢家有传信来吗?”顾明容下笔不停,随口问了句,“要不是听老王叔说了这件事,我还不知道,文妤喜欢你那个弟弟。”
闻言谢宴摇了摇头,伸手蘸了墨继续写,对这件事情并不那么在意,“对谢家而言,能和端王爷成为亲家,是祖上庇佑,是见天大喜事。”
“老东西真不是人,逼着你看大夫,又逼着你去见祸害别人家姑娘,对谢迟倒是实心实意,一直来谁家都瞧不上,我说呢,原来是看上了老王叔。”
在谢宴面前,顾明容从不掩饰对谢平的厌恶,也从不收敛自己的态度,反正谢平都做了,还怕他说几句吗?
他就是要说给谢宴听,让他认清这个糟老头子的嘴脸。
谢宴失笑,看着顾明容,“怎么听上去你比我还要失望?你是在替我不值,没能和端王爷这样的人物攀上亲吗?”
才说完谢宴就后悔了,尤其是在看到顾明容眼里戏谑后,恨不得把话咽回去。
“你当没听到。”
“听到了,不过你都有我了,做人不能那么贪心,再说,老王叔那种不适合你,受不了你的——”顾明容倒吸一口气,稳住手腕免得手一抖,墨点洒在册子上。
扭头看着故作无事的谢宴,顾明容放下笔,望着那张在灯下越发勾人的脸,凑过去捏着下巴,不由分说啃咬着下唇,“肉都快给你揪下来一块,下手这么狠?”
“王爷自重些。”
顾明容果真听话地自重了,挪开到一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专心批注。
殿外月色正浓,从窗外照进殿内,落得一地清辉。
听着钟声,丑时刚到。
顾明容歪过头看了眼披着自己外衫的谢宴,趴伏在案上,呼吸浅浅,不止是灯的原因还是别的缘故,顾明容觉得此时的谢宴脸上,竟有了弱冠前的影子。
那时的谢宴还没有这么重的心思,除了时不时发作的病外,完全是世家小公子的模样。
思忖片刻,顾明容放下笔,刚打算把人抱到里边的床上去睡,就听到外面传来声音。
“王爷,长乐宫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