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南宫沿晚粗暴的打断了。
“哗啦”,骨瓷制成的青花杯就被这样扔到了地上碎裂成一摊难看的形状,南宫沿晚有些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语气极其不好的打断了季贤:“朕要听的并不是这些!”
季贤垂着头不让南宫沿晚看到自己的神情,那样瘦削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愉悦:“自然是合适。若是他坐上这个位置,和他最好的兄弟,也就是东帝的封珩礼反水,岂不是一场大戏吗?”
他的声音分外愉悦,似乎已经克制不住准备捧上一杯爆米花走进剧院看好戏了。他声音里的愉悦倒是引得南宫沿晚愣了一下,随即别有深意的看向这个难以捉摸的长子,倏然笑了:“也对,”
“不过对比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到的西凉东帝反水大戏,更好看的应该是骨肉相残吧哈哈哈哈哈哈”,也不知道是哪个字触碰到了笑穴,南宫沿晚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季贤也跟着大笑几声,却紧跟着更加剧烈的咳嗽制止了他的笑声。他皱着眉头将自己喉头的血腥味咽下,便听见南宫沿晚大度的放他回去吃药的声音。
行了礼,季贤才慢慢走出大殿,夹杂着似乎要把肺咳出来的咳嗽声消失在了宫墙的转角。
坐上马车之后季贤闭目养神,车夫早已在他上车之时看懂了暗号——去璟王府邸。
季贤面上不再是在大殿中的气定神闲,而是换上了一副有些焦虑的神情。一早就知道父皇似乎是有些疾病,但是一直抗拒治疗,这些年下来似乎是发展的愈发严重了,就在刚刚,如果不是季贤看到南宫沿晚拿手捏了自己的眉心,他丝毫不怀疑那个茶杯会直接落到自己身上。
这样的统治者,不适合做统治者。
得赶紧去璟儿那里跟他商讨一下对策,必须趁着父皇的病情还没有再加重的时候将这个太子之位稳固下来。毕竟这个消息瞒不了多久,若是有一个靠谱的一国储君,到时还能稳定局势。
“呕”,季璟情绪波动太大,刚刚压住的那一口血痰直接反了上来。他压抑住自己恶心的感觉皱着眉处理干净后侧靠在马车上,闭上了眼。
这些年身体越来越差,也不知道究竟还能够撑多久,太医院那些太医各个张嘴就是千岁百岁,自是信不过,药王也不知道云游去了哪里,唯一的弟子还是封珩礼的弟弟......
脑海中回荡着刚刚南宫沿晚面上的不信任与信任交织的神色,心下有些许怅然,却还是勾唇一笑弯了眉眼,我知道储君有多重要,也知道皇位有多重要,更知道得到上位者的信任有多重要。
可是啊——
季贤撩开马车帘子看了眼外面的人声鼎沸,才重新坐回来,那一瞥扫看到了背着年幼弟弟行走的兄长、看到了牵着妹妹小手买糖葫芦的长姐、看到了嬉笑打闹中的一群孩子。
若不是因为这一具破败不堪的身体和这些冗杂的身份,也许他也能和季璟、稚儿一起,同刚刚的孩童一般,携手买一串糖葫芦分着吃,然后嬉笑着说说学堂里的趣事。
垂首一笑,当真是万幸稚儿出现在了你我的生命当中,将这一份几近重来的机会摆在面前。
我明白两权相较取其轻的道理,但在我眼里,没有比你快乐更重要的事。
璟儿,我没能做一个好兄长,但我希望——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