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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奥多兜圈子(2 / 2)

“——我看见霍格沃茨了。”德拉科生硬地打断了特拉蒙塔娜,他指了指漆黑的窗外,“我们最好赶紧换上校袍吧。”

他们都起身套上校袍,只有西奥多还坐着。他凝视着车窗上倒映出来的包厢里的人们,任由一连串的疑问占据自己的脑海。西奥多和特拉蒙塔娜一样失去了母亲,怎么后者就能若无其事地说出“她早就已经死了”这种话呢?难道是因为她母亲生下她就死了吗?难道她从来就不渴望母爱吗?

算了,不想了。特拉蒙塔娜这种人的脑回路很难参透,毕竟不是正常人。西奥多总去想别人的事情也没有意义,他现在更应该担心自己。

行李架上的箱子突地动了一下,把西奥多吓了一跳。

“布雷司,那是你的箱子吗?”

“是啊,怎么了?”布雷司系好校袍上的纽扣。

西奥多刚想说话,达芙妮就抢先说道,“今年霍格沃茨的安全措施强了好几倍,别让费尔奇逮到你。”

“我又没在箱子里放什么不能放的东西。”布雷司皱起眉头,似乎没料到达芙妮会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接着他一把把自己的箱子从行李架上扯了下来。

火车开始减速,德拉科把一件厚厚的斗篷披到身上,眼睛还盯着行李架。

“怎么回事?”西奥多围上了围巾。

“没什么。”

德拉科低下头转了转他手上马尔福家传的戒指。与此同时,火车停了。

特拉蒙塔娜腾地站起来冲出了包厢,横冲直撞地挤开了一群二年级学生,仿佛火车里的空气使她不能呼吸似的。

“你不走吗?”西奥多转过脸问德拉科。

“你们先走,我还要查看一件东西。”

西奥多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德拉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念头。“不用等我了,布雷司,记得在礼堂给我占个座。”

“行吧。”布雷司看起来也没打算留下来等。

达芙妮用古怪的眼神分别看了西奥多和德拉科一眼,也跟着出去了。包厢里只剩下两个人。

“行了,你要干什么?”西奥多问道。

德拉科拉下了包厢的帘子。

“出来吧,波特,别累着自己了。”

行李架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音。

“统统石化!”

说时迟那时快,德拉科对着行李架施了一个石化咒,被石化了的波特砰的一声掉到他们脚边,他披在身上的隐形斗篷被压在身下。

“这斗篷不错。”西奥多嘀咕道。波特毕竟是救世主,什么宝贝都会被这个名头吸引去的。

“我就猜到是这样。”德拉科扬起眉毛,“是你撞到了布雷司的箱子。而且,西奥多和布雷司回来后,我好像看见有个白色的东西一闪而过……”他的目光在波特的运动鞋上停留了一下,“我猜,他们进来时,就是你把门挡住了吧?”

德拉科弯下腰仔细端详了波特片刻。

西奥多忽然感觉胸口的挂坠盒异常地抖了一下,随后开始微微发热。这勾起了西奥多的一些不好的回忆:早间出发去车站前斐克达又问他要了一次挂坠盒,他本来都快把它摘下来了,却莫名其妙地大叫了一声“不行”,还为这个差点跟她吵起来。西奥多隐隐觉得这跟以前特拉蒙塔娜搞过的精神控制有异曲同工之妙,可它只在斐克达讨要它的时候发作,这就更奇怪了。

“你听到了什么我不在乎,波特。不过既然我抓住了你……

“——喂,德拉科!”

西奥多没来得及拦住德拉科跺波特的脸。波特的鲜血流了满脸,却连动都不能动一下。西奥多的眼睛还盯着波特的脸,手却伸进了自己的包。

“这一脚是为了我的家人和西奥多的父亲。现在,让我瞧瞧……”德拉科把隐形衣抽了出来,罩在波特身上,“我想,他们要等火车返回伦敦时才会发现你,再见,波特……也许再也见不到了。”

“德拉科,犯不着这样,”西奥多无奈地摇摇头,手里已经拿到了他想拿的东西,“这改变不了什么的。”

“我就还是不能看着他过得这么逍遥,是吧,波特?”德拉科又低头看向已经看不见的波特,嘲讽道,“在你教父那个狗窝里住得舒心吗?”

很遗憾,波特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走吧,西奥多。”

西奥多临走前把手上的那一小瓶白鲜丢到座位上,希望波特看见了。下次可能就是波特施舍西奥多了,西奥多这么做说不定能保住一条命呢。

“西奥多还是不肯把那个挂坠盒给我,这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拗……唉,是我太不近人情,他大概也想留着卡佩拉的东西。”

“嗯。”

“对了,斯拉格霍恩回来教魔药了,不知道他还搞不搞鼻涕虫俱乐部。”

“嗯。”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鼻涕虫俱乐部吗?”

雷古勒斯没有回答,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像往常一样抱着斐克达躺在床上,把脸埋进她的发间,如狼人一般躲避着窗外的月光。任何光亮都让他想起两个月前的神秘事务司。雷古勒斯其实应该高兴的,斐克达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一点都不在乎他——她下意识地为他挡下了贝拉特里克斯的钻心咒。

可是,她愿意为他做的事情仅此而已了。

仅此而已。

“……你要睡了吗?”

“不,没有。”雷古勒斯这句话其实是在回答斐克达的上一个问题。他一点都不想解释,他很累了,但他睡不着。就让他最后任性一回吧。

沉默。

孩子没了之后他们总是这样沉默,除了痛哭之外他们几乎没说过什么话;雷古勒斯反倒不习惯斐克达突然的絮絮叨叨。她常常从噩梦中惊醒,在床边一直坐到天亮,他就默默地看着她到天亮。斐克达掺杂着零星花白的头发又快长到腰间了,瘦弱的背影在雷古勒斯宽大的睡衣里,憔悴得像个鬼。她从来不为她的噩梦哭泣,她只是默默坐着,没有荧光闪烁咒,不开灯,只是坐着,默默不语。

斐克达做噩梦的原因雷古勒斯再清楚不过,他只不过是不想承认罢了。总有那么多心结横在他们中间,大概这辈子都解不开了。斐克达拒绝沟通,雷古勒斯就不沟通;他对爱人的要求从他们相认那天起就一日比一日低,但是现在他连最低的要求都提不出了。

雷古勒斯曾经以为如果有个孩子就能留住斐克达,可是在他得知自己有了孩子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在某些瞬间里,他也曾幻想过他们的孩子平安长大后会是什么样,但幻想终究是虚无缥缈的:斐克达可能再也不会有孩子了。她的身体不容许,她自己也不想。她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她对未来的规划里没有雷古勒斯,或者说丈夫这个身份的位置。

时至今日,他才真正习惯了被斐克达抛弃。倒不能说是不爱,她只是不需要雷古勒斯而已。没办法,她就是他的一切,就算他们之间再不公平,他也无法抛弃她。

雷古勒斯不应该这样,可是除了斐克达以外,他再也找不到什么别的活着的意义了。他有时候会想,如果1981年11月1日夜里死的是他,他在斐克达心里的地位会不会高一点?她会愿意为他留下吗?会吗?不会吗?

“你其实不用这么难过,雷古勒斯,就当她从未来过吧。我这个人不适合负责任,更不适合被爱。”

斐克达居然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甚至还笑了一下。她已经不在乎到这个地步了吗……

雷古勒斯不敢松开抱着斐克达的手,他害怕自己稍稍一松手,她就要走了。心痛已是常事,习惯了以后也没有那么痛苦。从遇见斐克达的那一刻起,雷古勒斯就在不停地奋力追赶,如今他大约应该停下了。他骗不了自己了,他装不下去了。他现在放不了手,以后一定可以慢慢放——也许是一辈子,不过没关系,斐克达希望他放下,他就放下。他还有什么不能等的呢?

“……斐克达,你愿意嫁给我吗?”

雷古勒斯并不是真的还在奢望娶斐克达,他只是想用她喜欢的愚蠢方式与她告别。

“如果我能回到十九岁……”

斐克达没有说下去。她的声音冷得像初秋的月光。

“所以,这是你的拒绝,是吗?”

雷古勒斯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冷得打颤,他明明早就知道的,却还是这样难受。他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他毫不犹豫地对阿米莉亚博恩斯喊出“阿瓦达索命”时,再上一次是和西尔玛格林格拉斯并肩站着对布鲁代尔桥施出强效爆炸咒的时候,那时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必定要下地狱的恶魔。他对自己绝望了。

斐克达第一次转过身来抱住雷古勒斯,让他更加绝望了。他不想要希望——哪怕是斐克达给的希望,他讨厌希望。悲哀的是,希望还是毫不留情地回到了雷古勒斯的心里;不过,这一次它幻化成了一种别的东西。

“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好吗?”

斐克达没有说话。她凑近来吻雷古勒斯,唇齿之间尽是她从未有过的温柔。他发觉自己哭了。

他放不下的。他怎么可能放得下?他已经一无所有,只有斐克达了。

“别想这些了,”她说,“快睡吧。”

斐克达轻轻拍着雷古勒斯,又唱起那首歌哄他睡觉,她沙哑的嗓音里有着微微的哭腔,眼里却没有一滴泪水。她会为了什么哭呢?

“叫他为我买一亩地,

香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在咸水与海沙之间,

然后他将成为我的毕生挚爱。

叫他用公羊角犁这块地,

香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然后用一粒胡椒籽将其撒遍,

然后他将成为我的毕生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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