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为什么会记得压切长谷部呢?难道是这曾经是他贴身的爱刀, 所以熟悉到了能很快辨认的程度?
——不。这只是因为织田家目前只有一把叫压切长谷部的刀,而被和泉守兼定拿来的新刀在散去刀鞘、刀柄等物后,露出来的茎上十分有力地刻着铭——“長谷部国重”。
明智光秀也曾说过“因为是长谷部国重所作,所以当年叫他长谷部”的话,压切长谷部本人更是因为喜欢长谷部这个名字而要求三郎叫他长谷部而不是压切……对于刀派刀工等等一无所知, 目前对于日本刀的欣赏程度还仅仅是从雕刻、锐利度等等来判断的三郎, 十分自然的将这把刻着“長谷部国重”的刀不问长短不看其他铭地当成了——“压切长谷部”。
至于目钉孔边的花押, 和金象嵌铭的“黒田筑前守”?
这种东西,三郎完全没有关注——或者说关注了也一点没放在心上。
自顾自的将这把刀确认为“压切长谷部”(事实上也确实是压切长谷部), 三郎在发觉这一振刀剑没有变身为刀剑付丧神后, 翻来覆去看了看,就十分自然的接受了“因为有了压切长谷部所以不会有第二位压切长谷部”这样的设定,干脆的将刀剑拍回和泉守兼定的手中, 改拿起被和泉守兼定带来的另一把短刀——
依旧是毫无反应。
因为这把短刀叫做“今剑”。
好不容易从时间溯行军的尸体灰里找出这么两振刀剑,结果被验证为没有一把可以用, 和泉守兼定的心情一时之间难以言喻。他懊恼地鼓起一边脸, 最终还是泄气般的一叹,将两振无用的刀剑叠在一起, 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用处。
再看向三郎的时候,他的表情已经变得平静和严肃,蓝色的双眼熠熠生辉:“——这次, 关于成功阻止了时间溯行军改变三方原合战的历史这一事, 之前的想法已经是可行的了。”
三郎:“啊, 这个等小光回来了你再和我说吧。”
和泉守兼定:“……哈?”
三郎理所当然的说道:“因为小光回来后你们还要再说一遍, 感觉上挺麻烦的。等小光回来了再解释给他听吧,毕竟这种复杂的东西完全搞不懂——比较起来,我好像要更擅长应对武田那边啊?”
但是如果什么事都说给明智光秀听——好歹有一点未来会被明智光秀杀死的觉悟吧?!
哦不,现在的信长公不可能知道明智光秀会发动本能寺之变……那么好歹有一点身为审神者的觉悟吧?!
明智光秀已经知道了很多了,再这么下去,到底谁才是这个本丸的审神者啊!
对于在某些时候总会显得十分没自觉的三郎,和泉守兼定颇觉脑子疼。他确实受前主人的影响而具有统率和制定计划的才能,甚至一些不入流的小花招也能理直气壮地使用出来,但他本身的性格还是偏于疏阔,对明智光秀得知一切后有可能实行的诸多阴谋他能够意会,却难以用言语描摹出来。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时候的明智光秀确实是全心全意为三郎服务的。
“不管怎样——哪怕不愿意,也请您先听我说一遍。”和泉守兼定最终如此说道,十分的有理有据不容反驳,“毕竟你才是我们的审神者,总不能什么都不明白。”
“这也没关系吧?”三郎只是这么回答道,“小光很擅长这类工作啦——而且再怎么说,也还有你们在。”
“各司其职才是正理——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
——
先不说和泉守兼定感觉三郎的回答完全没毛病,几乎就要被说服了——远在京都的明智光秀,在此刻感觉到了久违的冷意。
考虑到他接下来要见的人,明智光秀只是将这种冷意当做了对之后发生的事的不确定,在点着烛火的室内安静的盘腿坐着。
不多时,他要见的人已经带着一身的冷风拉开了拉门。他踏进室内的时候,连烛火都摇曳一下,在他合上拉门后才渐渐涨回原来的高度。
“——我完全没有想到,这种时候明智先生还会孤身一人与我见面。”
在京都的将军府中,最受足利义昭倚重和信赖的家臣细川藤孝如此说道。
“……是细川先生在这种时候,还想要和我见面的缘故吧?”明智光秀只是平淡地回答道,“我原本以为武田有上洛的意思后,细川先生就会和我断绝来往。”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不会向你透露武田和石山本愿寺接触的事了。”细川藤孝也盘腿坐在了明智光秀的面前,将明智光秀的冷嘲不轻不重的刺回去,“别将话说的那么明显——上次见面我就说了,我想要的只是保全细川家。如果只是从一条沉船跳到另一条沉船,我的终末也是看得见的事。”
“那么现在,我可以认为以你的现在判断,殿下会战胜武田吗?”
“——在我面前还说什么战胜,不愧是那个狂妄的信长带出来的家臣……我记得你以前是不会做出这样的发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