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说,你这样子,像是个侠客,骑着最快的摩托,碰到拦路的坏人,便是一刀一个。”刘念看着她的侧影,通红的眼睛里几乎有泪光,他真的爱死这个女孩了,哪怕她的目光从未在他身上停留,他依旧感谢上苍,能让他们相伴这么多年。
“但是四大集团要的不是理想国,他们是要我们死,杀一儆百,告诉整个行业,一切反抗都是自取灭亡。”刘念轻声说,“没用的。”
这跟陈一凡研究了一下午相关资料之后做出的判断完全一致,但是她不可能就这么认输。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咣咣扔进去好几块冰,然后大口地喝掉了一大半:“最后不过是从头再来,上一次创业我们俩才几岁?历练了这么多年,你反倒怕了?”
刘念瞧着她,笑得越发温柔:“我很高兴,白手起家,从头再来,我依旧还在你的拍档名单里,还是‘我们’。”
陈一凡顿了一下,其实经历了之前的很多事,她已经无法确定刘念是不是一个合适的合伙人了,可是在这个时候,如果他们俩不能团结,明德更没有任何希望。
她不能看着明德垮掉,更不想看着四大集团踩着明德的尸体得意洋洋,为所欲为。
她又给自己灌了两口冰水,然后换了个话题:“你跟老李他们谈崩了以后,是不是去找过我爸了?他怎么说?”
刘念从茶几上摸过来一个遥控器,按了开关,客厅的电视里立刻开始播放一段很久以前的视频——明德刚刚开始创业的时候,他们在梅道远的办公室里开香槟。那个时候,陈一凡和刘念还是大学都没读完的年轻人,梅恒还活着,梅太太温婉美丽,梅道远意气风发。
陈一凡被久违的欢声笑语震了一下,她几乎是抢过了遥控器,关掉了那个视频,就在梅恒出现的镜头之前。刘念也懂,他轻轻叹了口气:“那时候的我们,一无所有,其实却拥有全世界。我今天回学校,站在林荫路上,看着操场上那些年轻人,好像看到了当年的你和我。”
“我爸让你找梅先生?”陈一凡不认为她的大学有多么美好,毕竟,离她爸太近的经历,对她来说都不太美好,“但我们并没有必要非要听他的。”
“一凡,你也知道,你爸是对的。照眼下的状况,三个月内,明德集团会迫于资金压力,以最低的价格出售理想国,然后大伤元气,一年——就算我们同心协力做好其他所有项目,最多再撑两年,明德集团就将从此彻底退出地产界。但是梅先生也许能创造奇迹,他以前可以白手起家创立明德,现在,他也能重新拯救明德。”刘念又想喝酒了,可是他现在手里只剩半杯正在变凉的开水,于是他用一种干杯的姿态把水喝干了,叹了口气,“我想好了,就算磕头下跪,也得把梅道远找回来。”
“那还不如杀了你。”陈一凡是很生气刘念对梅先生的态度,但是这个时候,她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等等,你难道……已经去过了?”
“在梅园门口站了两个小时,他的管家说他不在。”刘念专心地盯着手里的玻璃杯,仿佛要用目光在杯子上钻一个洞,“我甚至在想,如果突然来场暴风雨,一个雷劈死我,他是不是会愿意出来看我一眼。”
陈一凡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她走到刘念身边,俯下身子拍了拍他的手:“很晚了,去睡吧,我明天就约四大集团谈判,无论如何,我们要试试。”
“这是最屈辱的时刻。”刘念摇摇头,“整件事与你无关,你一直在反对,如果我愿意对你的意见有一丁点的尊重……”
“对,你狂妄自大,没有经过董事会就做出这么多重大的决策,会闹到今天的局面,都是你咎由自取。”陈一凡冷静而有气势,“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作为你的搭档,我一样要承担责任,我必须试一次。至于……梅先生……到了那一步,我和你一起去。”
“他一样也不会接受你的请求。”刘念痛苦地闭上眼睛,“是我害了你和梅家,一凡,我是不是一直都错了?”
陈一凡点头,话却说得十分委婉:“我知道,没关系,大概……这就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