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知道真相,她应该在见到他亲生父母时就已经摆明了这件事,会打发掉他们,而不是像在现在,让他拨开皮肉,把心里血淋淋的伤口再撕开。
修泽懒洋洋道:“我这不就是想在你面前卖会儿惨?让你以后对我好点吗?”
温西月鼻腔里的酸意更重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明明在乎的要命,却总是以一种轻浮的口吻说出来。
他越这样,温西月越心疼,像是终于忍不住般,她走进他怀里,单手搂着他的腰。
声音闷闷的,“修泽,我们不装了好不好?你要是难过了伤心了,可以和我说的,这不丢人。”
“就像我昨晚一样,我也愿意做你情绪的垃圾桶!”
她额头贴着他的锁骨,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暮色已至。
厚重的云彩盘踞在天空,橘黄色的夕阳染透了附近的云层。
温西月把车开的极快,窗户半开着,耳边都是呼啸的风。
要去哪里,不知道。
她做的只是带离他逃脱那片繁华的地段,那座让他不得不伪装成刀枪不入的城市。
毫无目的,远离市区,一路越开越远。
在极致的车速里,她让修泽学着她的样子,疯狂的尖叫,想让他把心里的委屈、怨恨、不满全都发泄出来。
在这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他们不必给自己披上坚强的外衣。
可是修泽没有,他只是目光散散的看着不断倒退的风景,偶尔对温西月一路过激的表现给出了很中肯的评价,“想不到你挺野的啊!”
温西月假装他是在夸奖自己,“谢谢。”
然后又踩了下油门。
可能老天爷都觉得她太狂了,她以这个速度维持了不到五分钟,车子就熄火了,随后她再怎么尝试,也没能重新发动起来。
她看向修泽,“我是不是把你车弄坏了?”
修泽不咸不淡地说,“估计是。”
“那怎么办?”
“我叫个拖车吧。”
温西月眨了眨眼。
手揪着安全带。
内疚袭来。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温西月怕到时候车在路边,会造成事故,忍不住问:“拖车要多久才到?”
修泽:“我刚把定位发给了李楠,照我们刚刚行驶的时间来看,至少需要一个多小时吧。”
温西月:“抱歉,我刚刚野过头了。”
修泽手肘搭着车窗,乐了,“你开心就好。”
“那你开心吗?”
修泽盯着她,一双眼眸又深又沉,很轻的摇了摇头。
对,他不开心。
又有什么可开心的呢?
他忽然开口,没有征兆的说起了过去的事,“我八岁那年,我妈带着我妹妹去我住的那个小山村进行医疗援助,他们会免费给六十岁以上的老人进行体检,那天我爷爷也领着我去了,他看 * 了我妈,就跪了下来,一个八十多岁的男人,行动不便.......”修泽哽了下,似乎每个人心底都有道不能触及的伤疤,在修泽这,不是遗弃他的亲生父母,而是给予他第二次生命的爷爷。
这个幼年丧双亲,中年丧妻,老年又丧子,几乎把人间至苦都尝了一遍的男人,拽着时静的白大褂,小心翼翼地问,“我能不能不体检,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家孙儿?”
他说的是方言,时静是经旁人之口才明白过来。
她也是个热心的人,“当然可以,不过你孙子可以体检,你也可以的。”
时静简单的对八岁的修泽进行了检查,发现他虽然比同龄人瘦弱了点,但其他方面都没问题。
爷爷不相信,“怎么会没病呢?没病谁舍得把这么漂亮的娃娃给丢在路边啊?”
时静这才知道,原来修泽是老人捡来的。
她不敢想象,在这个贫瘠的小山村,群山围绕,有点与世隔绝,这个孤寡已经丧失劳动力的老人是怎么养活一个孩子的。
爷爷看时静眼底有怜悯之心,第二次朝她跪了下来,“医生,我家孙儿肯定是生病了,这里条件简陋,查不出来,你带他去外面查查吧,他还这么小,我想让他健健康康的。”
是这番话,说动了时静。
如果说修泽此刻的落寞有一分是他亲生父母带来的,那其他九分都是来自爷爷。
这个自他走后,身边没人近身照顾,身体越来越差,在一个夜晚安详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