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修泽搭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攥成拳。
他阖上眼,胸口剧烈起伏着,似乎在压制着什么。
“西月做错了什么?一出生就应该是掌上明珠,就因为那个烂人,回来就变成了孤儿,双方的老人还互相扯皮,一个恨她带走了亲儿子,一个怨她就不该出生,你能想象那时候她才六岁,才六岁啊,就要在这种环境下被迫成长,我觉得西月没学坏,还这么优秀真是他爸泉下有知保佑来的……”
车内瞬间沉默了起来。
只是或重或急的呼吸声似乎在昭示车里的人心情都在气愤的边缘,像是同时被人推到了坏的极端。
陈可悦用手遮住了眼睛,“她总和我说,她那时候才六岁,对父母一点印象都没有,又有一个那么爱自己的爸爸,可她什么都记不得,想想都挺难过的……”
她只是大概说了下事情轮廓,具体的除了当事人谁都不可能感同身受,“修总,西月刚才还和我说,下午的时候她就在你家劝你和父母相认,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深的隔阂,或者说是顾虑吧,反正她说你很抗拒,而我说这些也不是希望你同情她,可怜她,而是能理解为什么她会和你说出那些话。”
“我上大学那会儿和家里人的关系还不是很好,尤其是和我妈,总觉得她管的太 * 宽,每天几个电话的联系,和她打电话也一直气囊囊的,也时常和她吵架,每次都是西月在我耳边念叨,跟唐三藏念经一样,她那时最常说的话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也不是不听劝的人,被她磨得每次和我妈产生分歧,我都是主动示弱的那个,我很感激西月,因为那时我妈已经生病了,他们都瞒着我,可我妈又止不住想我所以每天几个电话的call我,我很庆幸,以至于妈妈走了两年了也不是太遗憾,想着她在的时候,我脾气很好,对她没有一丝不耐烦,可以让她感受到我真的很爱很爱她。”
说到伤心事,陈可悦话里有点哽咽,她别开眼看着窗外,黑漆漆的眼里深不见底。
“所以修总,你得知道像你这样还能和亲生父母有相见的一天是有多不容易,不要置气,也不要顾忌,你所弃之如敝履的东西,可是西月这辈子都求而不得的呀!”
她觉得自己再也不能说了,还没把别人怎么样,自己倒把自己说的沮丧极了。
“好了,修总,我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你自己再想想,”陈可悦拎着塑料袋下了车。
刚下车,眼泪就不受控地流了下来。
失去至亲那种锥心之痛,是你无论到多少岁,都无法忘却的感受。
像是藏在心口的细针,不碰的时候什么痛苦都感觉不到,可一旦碰击,痛只会一步步的加深,丝毫不会减弱。
她拿指腹擦了擦泪,又做了几个深呼吸,觉得勉强把心底的那份哀伤压下去后,才踩着步子往小区里走。
人都走到保安室了,始终又觉得自己能做的还可以更多。
原地踌躇了几秒,她又朝修泽的停车的方向走。
修泽对她的再次再而复返没有表现的太多意外,眉梢挑了挑,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低沉,“还有什么事吗?”
陈可悦:“是这样的啊修总,我本来心情很好的,就因为帮西月说话把自己弄得情绪很低落,我觉得我这种状态不太适合回家,要不这药你帮我去送吧?”
她晃了晃手中的白色塑料袋子。
修泽明白了她的意思,很自然的接受了她的好意,“谢谢。”
尾指勾着塑料袋,捞进来搁在膝盖上。
“那你呢?晚上去哪休息?”
陈可悦不太在意地说:“我?我这个工具人随便哪里都可以将就一晚的。”
修泽忽地笑了笑。
“会开车吗?”
陈可悦啊了声,“会啊。”
修泽推开车门下了车,“这车你开走吧,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晚上。”
他两手空空,只有手上提着白色塑料袋。
陈可悦脑子一懵,自下而上的打量了一眼修泽,又去看了眼低调奢华的豪车,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我可以把这车开走?”
修泽嘴角微弯,给她画了一个大饼,“对,许氏旗下的任何产业今晚对你免费,包括但不限于酒店、电影院。”
陈可悦差点要原地蹦了起 * 来,惊呼:“真的?”
她觉得此刻自己的表现太过夸张,已经有路人朝她这边看了过来,于是很收敛的用手捂着唇,小声问:“你就不怕我携车逃跑?”
修泽:“随便。”
修泽满不在乎的态度反倒让陈可悦内心很纠结,她想了想,还是不舍的拒绝了他,“我想还是算了吧。”
修泽轻飘飘地来了句,又给了她一个强大的理由,“你不把车开走,我今晚怎么有合适的借口留在这儿?”
陈可悦:“???”
说到执行力,她谁的不服,就服修泽。
这才几天,就想着留宿在女朋友家了。
“不是,如果西月让你打车回去呢?”
修泽似乎早已经想好了说辞,“我很难伺候的,一般的车我都不坐。”
“……”
“每个人都有点属于自己的独特癖好,这很正常吧?”
陈可悦点头,就差给他竖起大拇指了,“正常了,太正常了。”
修泽笑,目光忽然定住,对上陈可悦的眼睛,很诚挚地和她道谢,“谢谢你,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
到了温西月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