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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2 / 2)

齐王听方馨说明来意,他不耐烦地抚眉,顿了顿说道:“方公公怎么不早点说?方公公知道之前马球赛,这厮害的本王丢丑。这次逮着机会,早早将他弄去大同,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他背着手转了几圈,心里暗骂东宫无耻,借他的手将人送走。

这方馨便罢了,关键是这锦衣卫有不经上报率先审问之权。东宫送走了自己的人,将麻烦扔到他头上,齐王又骂了几句,但此时说什么也晚了:“方公公,不妨咱们发一纸调令将他从大同弄回来?”

大同距离玄缺五六百里,何况两军大同交战......就连方公公这不通军事之人,也知这提议完全是胡闹。

方馨不愿落人口舌,忙几番推拒,没法子只好先行退下。与此事相关便是刘家了,方馨对刘家听命肃王的事,自是心知肚明。他想起昨日风闻刘七姑围杀卓枝的事,心中微微一动,卓枝是东宫伴读。若将这是泼到卓枝身上,那就是牵连了东宫。

如此自是绝妙,只是刘家最好还是放到最后,当成一个杀手锏,一锤定音。他决心先弄些动静,看看有无其他情况。

果不其然,这天底下什么事情都不能细查。

先是审出卓枝风雪送药之事,方馨觉得奇怪,草原一望无际,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怎么他卓枝就能寻到东宫,顺利将药送到了呢?此间必定有异!

而后又审出卓枝发觉四五个奸细,一下子端了奸细窝之事。这更是奇怪,冯将军玄缺经营多年都难以辨别谁忠谁奸,怎么他甫到玄缺就一个连一个捉出一串?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奸细咬紧牙关死活不招,卓枝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奸细竟然当场招认的清清楚楚?

更别说卓大当家的事......他们本就属肃王刺客,如今却成了卓枝忠心拥簇?方馨知晓肃王对此事暗恨许久,他决定直接将卓大当家一行人定位成鞑靼奸细,如此这般便能成事。

桩桩件件,铁证如山。

只缺少关键证据,那就是证人指正。他就能将此事办成铁案,届时谁也无法翻案。

方馨遣锦衣卫提审卓大当家的,这厮是个铁打的汉子,用尽了刑具,一时撬不开他的嘴。方馨生怕弄死他没了人证,只得做罢。决心先提审刘七姑,想她一个弱女子,怕受不住刑,三两下就招认了罢。

未成想刘七姑倒是个愚昧之人,任他明示暗示,愣是丝毫不吐露此事与卓枝相关,反而称她要上京面圣方肯将此事来龙去脉细细言说。方馨忍无可忍下令锦衣卫动大刑,就在这当口,东宫身畔的宋三郎却闯上门。

不等他寒暄,宋三郎手持文书,温声称:“刘家之事已禀明东宫,刘七姑这人得留着,好生看管。”

就这么打打闹闹到了二月下旬,方馨已将此前种种疑点,一一罗列。只等着卓大当家的招认,便定死此事。谁知老天终于看到了他的艰难,大同军信传来诸多捷报之下。方馨听到肃王安插在军中奸细传来一条不甚明显的消息。

真是瞌睡送枕头,正是时候。

那句话很简单“卓枝示意李义军放过伊先,任其逃窜”。此事明眼人可见,卓枝若非与鞑靼有关,怎么放过鞑靼大王子?

他决定以此做文章,至于那些护保泉埋伏骑兵大胜之事,那是李义军的功劳,那是高将军事先安排的功劳!怎么能算作他卓枝的功勋呢?方馨决心只抓着这一句。

就在方馨拟好折子,志得意满准备上报时,他的干儿子内侍安福连滚带爬的上前禀告:“干爹,大事不好了!您那张折子可还没发?”

方馨斥责几句,不悦道:“怎么?”

安福跪趴在地上,哭着回禀:“那,那卓枝一箭射穿了鞑子王伊智逐!谁信他是奸细呀!干爹!”

第86章 随手抓了个山里红扔过来……

“就在危急时刻, 卓二郎一马当先,张弓射箭,那一箭直教天地变色, 迅疾如闪电,当我听到箭啸之声回头去望时,箭簇已经穿透伊智逐,鲜血就像丝线喷洒在旗子之上。鞑靼士气霎时溃散,四散奔逃, 我们乘胜追击......”行军途中稍作休息, 一个士兵趁机绘声绘色的讲到那日种种。

听到这番话, 卓枝策马走得更快了些。

她捂嘴忍着一阵阵疼痛,心道怪不得古话说传言不可尽信。当时鞑靼已失先机, 伊智逐人老成精,绝非一逞匹夫之勇的莽夫,眼见局势不对, 他当即便要率兵携伊先逃窜。

伊先不能逃。

当时这个念头如此强烈, 以至于卓枝顾不上其他, 那一刹愤怒战胜了理智。她策马上前, 冲进厮杀的人群之中, 想也不想便举起长弓瞄准伊先。也许伊先命不该绝,他余光瞥到铜盾反射的光影,迅速跳下马。

这种快速的反应救了他的性命, 也间接露出伊智逐的后背,这一箭终是携裹着愤怒洞穿了敌人。伊先跳下马被奔逃的马群踩断了双腿, 已经交由河东节度使谢大人看管,不日接到圣人下令处决,以告慰成阳百姓。

终于走到无人处, 卓枝解开水囊,浅浅喝了几口茶。而后抽出长剑,她看着剑刃中自己仍未好转的左脸,心中又是一叹。

“二郎!”

听到有人呼唤,卓枝赶忙将剑收回剑鞘,回身望向来人,她温声道:“九郎?”她眼中满是询问之意。她左边的牙齿不知怎的,忽然掉了一块,而后便是连锁反应,日日牙疼,若是稍有动作连带着口中也是疼得很。

因而她十分不乐意说话,这番表现又让军中众将士产生了新的误会,众人都赞她胜不骄败不馁,有大将风范。

听到这些闲言,一时卓枝沉默了。

高九郎知晓他的情况,忙主动说明来意:“你已经三日未用过饭,方才营中造饭,我一瞧今天是汤饼,煮得软烂你正好能吃。”说着他递过来一碗汤饼。

卓枝虽牙疼无食欲,但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双手接过聊表感谢。

高九郎低声说:“二郎,从前我误会你甚深,听你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时我嗤之以鼻,心想伯父对我恩重如山,你什么都不懂,只会说漂亮话而已......”

听他话中透出懊悔之意,卓枝看着远方连绵不断的群山,隔了一会,她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李义军身上,她忍着牙疼说:“九郎,回到玄缺由我做请,你去请李校尉向他斟茶赔礼,大家都是袍泽兄弟,着实不该埋下误会。”

两人又是浅谈几句。

终于行军的号角再度吹响,高九郎适时起身。

他接过碗说:“我问过胡大夫,他说没甚毛病许是上火。还特意开了几味清火的草药,令泡水与你喝。”他细细打量着卓枝,想到胡大夫精于治疗刀剑伤,也许是难以对症下药......他安慰:“要不了几日,我们就能回到玄缺,届时寻玄缺的大夫看看,说不得就能好了。”

卓枝点点头。

好在天气晴朗无风无雪,次日他们便已到了范阳地界。这一仗伊智逐战死,伊先被俘,鞑靼大军溃败化作烟雾,说一句大获全胜也不为过。范阳地界百姓长年遭受鞑靼侵扰,苦不堪言,初初听闻此事范阳百姓足足放了三天鞭炮,据说如今整个范阳商铺都买不到鞭炮了。

如今全军途径范阳,范阳万千百姓都拥挤着上街夹道相迎。

军中众将士面上都带着自豪喜悦之情,卓枝骑在一匹白马上,马侧悬挂的那张黑铁弓分外显眼。一下子点出她的身份——正是近几日说书先生嘴里主人公,说书先生唾沫横飞一时吹他英武逼人,力拔千钧,一时吹他面方耳阔,天生的将军相貌。

众人已经接受了这形象,猛一看这位黑袍白马,面若好女的俊秀郎君。人群霎时一默,旋即更加喧嚣。大昭素有“以貌取人”的风俗,惯爱簪花少年郎,这下子不少手帕,荷包纷纷飞了过来。锦缎堆中忽然迎面扑来一枚赤色圆物,卓枝本能抬手一把攥住了。

原来不知是谁欲图抛手帕,却苦于无物,随手抓了个山里红扔过来。

卓枝握着山里红,一时也没地方置放,默默地揣进袖中。这下可糟糕了,大家伙见她收下,一时间又有不少的果子飞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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