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了这里,卓枝也不怕了。她使了个巧劲,将包裹好的书籍甩到园中梧桐树杈间。接着几步助跑,一翻而过,完美的平稳落地。
幸好没有被巡逻的禁卫逮到。
她拍去袍角的尘土,打算依计上树,取下书籍。
结果没走几步,就听到梧桐树旁边屋中传来说话声。
——“圣人不许动肃王,可肃王世子却动得,好叫他吃个教训!”
有轻笑声传来,那人笑了笑说:“胡说,行船走马三分险,分明是世子倒霉遇到惊马,又不巧踩断了背,若是吃个教训,也是老天要教训他。”
“肃王世子明目张胆将刺客全然灭口,便以为此事了了。笑话,真以为殿下被刺杀吓破了胆,躲在东宫养伤不成?”
几人说笑起来。
窗外,卓枝却听得一愣神。
她虽然早就知道刺杀东宫的人是肃王府派来的,那是书中说明的事。虽然书里肃王世子也惊马受伤,可没交代这事是东宫的手笔。
她想起她所认识的东宫......卓枝摇了摇头,皇室之中阴谋争斗自是少不了的,她无声叹气,轻手轻脚退了出去。这里是御园的议事处,她怎么阴差阳错跑到这里来了。诗集先挂在梧桐树上吧,她等会寻个由头请禁卫帮忙取。
卓枝又翻了出去。
她满脑胡思乱想,想到今日这衣衫,已惹了众人频频侧目。过几日还有春山先生讲学,到了那时她穿什么好?又想段大郎发酒疯追她满院子疯跑,嘴里不住胡说八道,一定要找机会收拾他......
她溜溜达达回到叠翠小苑,门边站着禁卫。
出什么事了?
小苑里瓶儿正坐在台阶上,一看见她,跑过来小声说:“郎君,怎么才回来!”她冲着卓枝挤眉弄眼,低声说:“东,殿下等好久了......”
东宫怎么在?
她撩开帘子,一抬眼就见白露珠蹲在鹦鹉架子上,东宫递一颗松子,它谄媚道:“殿下金安!”
卓枝:.......
这鹦鹉太过谄媚,一时适应不能。
见卓枝站在门口,东宫拍拍手,说:“怎么才回来?”说罢,他指了指矮几上的箱笼,说:“听宋三说,你问他何处可做新衣......不必了,孤新做的夏衫借你穿。”
卓枝讷讷应下了。
她出门什么都带了,就是没带钱,因平日花销都是找账房对牌子支,这次阿娘不在,她不好意思找阿兄要,她就算想做衣服也没钱。
就先穿东宫的衣衫应付一下诗会,平日就穿自己的衣服。
※
卓枝随着东宫一道,没少见春山先生。因而短短几日,春山先生竟与她相熟了,不仅如此还时不时点评她新做的诗和文章。卓枝可不愿意在偶像面前丢人,因而她连夜苦学,人都比从前瘦了。
今天是诗会最后一天,她早早换上了东宫送的青纱长袍。她对铜镜略略一照,恰巧合身,真是奇了,东宫比她高一掌还多,怎么袍子倒是合身。
诗会结束,卓枝摩拳擦掌。
紫芸楼下,她四处寻找段大的身影,听闻这附近时常有纨绔饮酒作诗。
倒是巧了,段大郎正好坐在曲水流觞间,同几个狂放的纨绔一同饮酒。
卓枝冷笑。
当然傻愣愣冲到人群里,可不是她的作风。毕竟这要别人看了,就成了她无端生事,说不得那日的恶心言语,还要再听一遍。她打算隐在楼上,等人散的差不多了,单独收拾段大,以报那日之仇。
她坐在紫芸楼上,正好对着曲水流觞,还听得见他们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味道,卓枝轻嗅,旋即一凛这好像是乌石散的味道,按律当杖责五十,段大真是胆大包天。
他喝多了酒,开始胡说:“那日见到个美人纤姿芳容......走近看才知是卓二郎!”众人哄笑,大昭上层饮酒食乌石散的风气极浓,能与段大混到一起的,都是些酒色之徒,这样下去说不定还有什么猥琐话。
卓枝气的失了理智,当即就要下楼收拾他。
她蹬蹬跑下楼,被人抬手拦住。
“你不会也喝酒了吧?现在可别过去。殿下瞧见他们几个诗会里白日纵酒,衣冠不整,正训斥呢。”
拦住她的人竟然是黄维德,卓枝“啊”了一声,还要问什么就被惨叫声吓了一跳。
段大被几个禁卫按倒在地,他跪在石子地上,被压着不许起来,其他纨绔一个个跪着请安行礼,乖得跟鹌鹑似的。
东宫沉着脸,斥责几句。
看见他,东宫眼神有几分怪异,缓缓走来,说:“很合身,半个时辰后到御园。”他离开了,禁卫一左一右压着段大,沉声应诺。
段大被罚跪两个时辰,而后送去刑部杖责。若不是有事,卓枝定要在这里好好看看这家伙的倒霉样。欺负她不说,没想到白日纵酒又吸乌石散遇到了东宫,这下可倒霉了。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活该!
不对,东宫是大善人!
卓枝回到叠翠小苑,很快便收拾好行李。她向御园走去,路过御湖外园听见有人声闲言。
“这里是御湖外,可不是诗会场地,也不是皇家林苑,虽说食乌石散按律该罚,可不遇东宫也没人管!真是不巧。”
“嗨,你以为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