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作为一个皇帝,确实不能轻易地去危险地带。涉县离邯郸实在是太近了,不过两百里路程,骑兵来个强行军一天就到了,他不能玩火。
刘钰虽然胆子大,但却是个惜命的人,他要小心行事,把涉县附近的情形打听清楚。把山都尉都调动起来,为他搜集情报、保驾护航。
两天之后,吴原带着几个山都尉来觐见皇帝陛下。
几个山贼头头一进门就跪下了,连连磕头,乱七八糟地喊道:“陛下,臣拜见陛下!”“臣给您磕头了!”
皇帝让他们起来,几个人爬了起来,垂首站立,一声也不敢吭,没有人敢抬头看皇帝,要看也是低着头偷偷地溜几眼,唯有一个黑铁塔似的汉子,就是吴原所说的何黑铁,他抬着头,瞪着大眼,直勾勾地盯着皇帝。
皇帝身后站着的骑都尉牛得草喝道:“陛下天颜岂容直视?还不低头!”
何黑铁连忙低下头去,说道:“陛下,陛下恕罪,臣只是想看清楚陛下长什么样,回去好跟兄弟们吹牛,回去那帮小子肯定要问臣,臣总不能来见一次驾,连陛下的容貌都没看清。”
皇帝沉声道:“现在看清了?”
何黑铁嗫嚅道:“看,看清了,陛下,您,您长得。。。也挺黑啊!”
这一句话说出来,几个山都尉都忍不住吃吃地偷笑起来。
牛得草又厉声喝斥,皇帝挥了挥手,说道:“朕要跑几位都尉说话,你先退下去吧!”
牛得草道:“陛下,这几个人。。。请陛下让臣留下来贴身保护。”
“这都是朕的臣子,大汉的都尉,有他们保护,朕安全得很!你去把田无忌叫来!”
平凉将军田无忌在安定郡边境戍守了几年,扫平卢芳叛乱的余孽。年初时他刚回到长安,便带着本部羽林军跟随皇帝出巡,因为安定郡到处是山,他的属下几乎都被练成了山地兵,此次来到上党这个多山的地方,正可派上用场。
牛得草将田无忌送进去之后,不敢走远,只带着宫中侍卫在门外侍立,若是屋内有什么情况,便可立即冲进去救驾。
他总是对这些山都尉不放心,什么都尉,全是山贼,没一个靠谱的!
屋子里不时传出说话声,先还声音较轻,似乎是一问一答,还算有秩序。后来忽然越说越嘈杂,好像不只一个人在说。牛得草侧着耳朵倾听,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偶尔有人声音提高一些,漏出只言片语,也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个多时辰,屋门打开,几个山都尉躬着身子退了出来,原来还是神情肃穆,一转身便个个笑容满面,一个人说道:“你们看见没有,陛下好像是专门对着我说的,让我加把劲,再建大功!”
“胡说!分明是向着大家说的,怎么变成了对你一个人说的了?陛下说了,让咱们好好干,争取立大功,得奖赏,要是立下了不得的功劳,陛下还说会给封爵呢!”
“我要是能封爵,我祖宗都得乐得从土里蹦出来!”
众人哈哈大笑。
何黑铁的黑脸上全是崇拜,“陛下说得真好啊,在山里打仗,要打什么情报战,还有什么。。。阻击战,埋伏战,还有一个,破,破什么来着?”
“破袭战!就是破坏道路,打劫粮草。你这个笨蛋!”
“陛下懂得可真多!”
“要不怎么是陛下呢,那可是天下第一等的大英雄。”
几个山都尉边聊边走了,只余下皇帝和田无忌还在,又过了半个时辰,田无忌也出来了。牛得草进了屋子,见皇帝正在地上踱来踱去,一副若有所思的梯子。
牛得草侍立在一旁,不敢打扰。
皇帝踱了半晌,忽地转过来,向他说道:“让王猛在他的部队里挑选身体棒能打仗的,一定要体力好,行军不能掉队,挑几千人吧,咱们得在这儿打一仗。”
几天之后,田无忌带着一队人马,也就一千多人向北去了,这件事除了王猛、田邑、牛得草等几个将领,没有其他人知道。
皇帝再没在群臣面前提及去涉县之事,大家都松了口气,心道:“看来皇帝也就是说说气话,生过气去也就算了。”
可是十来天之后的一个早晨,众人都来见驾之时,却被告知,皇帝一大早领军出发,向北去了。
大臣们都慌乱起来,吵着要去将皇帝追回来,可是皇帝却留了旨意,命令朝臣们都在长子原地等待,有擅动者以抗旨论处,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动了。
礼部侍郎杜陵道:“当年在缑氏之时也是如此,虽然众人阻拦,但陛下坚持回兵洛阳增援,结果大破刘秀,看来陛下这次也与当年一样,胸有成竹了,我等不必担心。”
许多人点头表示认同,可是仍有老臣担心地道:“身为一国之主,却总是亲临战场,万一有个闪失,这么大个国家该怎么办呢?”
不管怎么说,皇帝的旨意必须遵守,众臣都在原地等待,而田邑却得到旨意,让他去壶口关坐镇接应。
田邑急忙北上,顺着北道走了七八十里,抵达了马家岭,人这再往北有二十里山路,过了这一段山路,便来到了另一个山间小盆地潞县境内。等到田邑进入潞县,潞县县长禀报说:皇帝陛下已经东进壶口关,命令他在后面运粮。
田邑在潞县把后续粮草之事安排妥当,又率军急匆匆地东进,爬上山岭,进入壶口关,关都尉说道:“陛下已出了壶口关,进兵涉县了!”